“他要是死了，总督府正好有机会把这里查封，把木料都扣押了，那咱们就别想弄到手了。”
听到这里，沈若辰长叹一声，咬着牙说道：“可金平太嚣张了。”
“放心吧，一个尖酸谈判的商人，朕说两日，那就两日，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经过志凌商会的两次全城清洗，东人，安宋人已经开始对立的立石城越来越乱，是一个鞋铺掌柜外加几个没身份的人，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澜。城内一家由碧霄会开的粮店之中，看着面前的一袋袋粮食，原利川笑道：“在缺粮的本直东路，能有如此之多的存粮，九霄商会名不虚传呀。”
“对于百姓来说，粮食是生存下去的保证，对商户来说，粮食是稳赚不赔的商品，可对你我这种大商人来说，粮食，便是金银。”
“不知陆东主此言何意？”
“哈哈，原东主的生意可不比九霄商会小，难道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原利川的原氏，乃是在安宋立足上百年的大商家，生意遍布安宋各路，与他国也常有贸易，若不是靠着军火生意赚了大钱，九霄商会如今也无法与原氏比肩。作为原氏当家人，能掌舵这艘商业巨轮的原利川，眼光自然不会弱于陆梦瑶。“你想用粮食与我结算货款？”
“哈哈，若只是做一笔生意，我何必邀请原东主亲自前来？银票为何能成为货币？”
“自然是因为银票能兑换银子。”
拍了拍粮袋，陆梦瑶笑道：“那么粮食，为何不能成为货币？”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陆梦瑶笑而不语，直接将一张票据递给了原利川。“粮票？”
陆梦瑶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便是我打算发行的票据，以我碧霄会的产业做抵押，以存粮为流通货币。以银钱买票，再以票据换粮，只要我们做得好，让粮票深入百姓之心，那这粮票便是永不编制的货币，比大周的银元还要硬通。”
黄金白银，饿了不能吃，渴了不能喝，冷了不能穿，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如厕，银元宝也不如厕筹还用。人们之所以追捧金银，无非是因为金银能换取一切商品，可商品的价格是会波动的。特别是粮食，充足的时候，一斗不过十二三文，可粮荒的时候，一两银子也不见得能买回一升粮食。这种情况下，能按票兑换等量粮食的粮票，便体现出优势来。特别是这个以物易物的时代，粮食在民间，本就充当着货币的职能，是嫁妆，彩礼的重要组成部分。粮票若能让百姓信任，绝对比银票更受欢迎，就算是原利川这位大东主，也不得不敬佩陆梦瑶的眼光。可敬佩是一回事，感兴趣想要掺和进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不错，是个好主意。”
看出原利川兴致缺缺，陆梦瑶只能拿出直接的杀手锏。“粮票目前只在本直东路推行，以本直东路为起点，辐射全国，最终汇通天下。”
果然，被陆梦瑶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梦想，原利川的双眼都射出了精光。金融行业利润丰厚，这一点陆梦瑶知道，原利川知道，安宋权贵们也知道。就算是原氏这种老牌商家，也无法涉足银钱兑换业务，若能将银钱兑换变成粮食兑换，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我也曾想过，可兑换之时，有诸多麻烦……”“原东主，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整个南大陆，风雨欲来，安宋，古月，大周，终将会爆发一战决定霸权的决战。大战在即，粮食也便成了最紧俏的商品，价格只会高，不会降，能够长久保值，这才是粮票能通行最重要的保证。”
撇了个眼色，梁叔立刻拿来一个木盒。打开后，陆梦瑶笑道：“原东主，这都是我碧霄会的店面，只要原东主愿意，可以全部卖给原氏。”
原利川初来乍到，可他显然调查过还本直东路的情报，知道本直东路的商圈在哪里。陆梦瑶给自己的店铺，不仅在立石城内，还包含了几个商镇的好地段，只要自己买下来，原氏便能直接进入本直东路市场。本直东路原是一片荒芜，别说大商家，就连小商号对这里都不感兴趣，本直东路逐步发展起来后，又催生出了九霄商会这个商业怪物。本直东路也就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如今越来越多流民涌入本直东路，还有不少政治斗争失败的大族，加上大周海贸生意的倾斜，让曾经的鸡肋成了下一个风口。原利川这次前来，与其说应陆梦瑶之邀，不如说他是想亲自考察一番本直东路。“如此好的条件，我受之有愧呀。”
“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原东主能帮助我碧霄会，共抗志凌商会，自从海贸开通以来，大周货物源源不断涌入南大陆。偏偏大周只给亲周，甚至是卖身投靠大周的本土经销权，大笔利润流入他人口袋，还挤压了咱们这些不肯屈服的商号利润。素闻原东主有忠义之心，难道愿意坐视我安宋商人皆为大周鹰犬么？天下商人苦大周久矣，缺少的，只是一个能振臂一呼的领袖。”
陆梦瑶早就仔细研究过原利川的资料，句句都说在他的心里。与其他商业家族不同，原氏素来重视子弟教育，原利川只有熟读经典，接受了全面系统的封建主义良好教育，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观念早就根深蒂固。而他生平最大的遗憾，便是出身商贾之家，依安宋律法，是没资格做官的。狙击志凌商会，往大了说，能为国为民，阻挡大周的商业渗透，往小了说，也能让原氏开拓新的市场，弥补大周货物倾销之下的损失。“只有碧霄会的店铺？”
看到陆梦瑶点头，原利川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九霄商会，并不一定欢迎原氏。一把拿过木盒，原利川笑道：“陆大小姐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这礼物，我便收下了，这就走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