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中学读了整整六年,从初中到高中的整整六年,但却一次都没有尝试过,在学校外面吃饭的感受。她能够拥有的,不过是每天两个冷馒头而已,还有母亲年轻时中午就这么吃的叨叨声。高中的孩子,正好处在人生最敏感的时期。因为顿顿只能啃冷馒头的关系,凤优优变得更加自卑不说,而且生怕别人看见自己啃冷馒头,只能顿顿饭都小心翼翼地躲着吃。但是,学校能给学生多少时间吃饭呢?十五分钟顶天了。她在区区十五分钟内能躲到哪里去呢?被人撞见,事情曝光,被嘲笑什么的,接踵而来。然后,她更加自卑,更加封闭。时到如今回首整个人生,暮然发现她的过往,不过是一具早就摆好的棋局。只等她深陷其中。虽然两人并没有说什么,从来没有和人真正交流过的凤优优,根本就听不懂如今年轻人的话语,但当用餐结束,黄泽离开,而她刚刚结完账正要离去时,一旁穿来个声音。”
拜托,借个脸说话可好。”
回头一看,是几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小太妹。学校附近的某条狭窄的巷子里,凤优优和几个小太妹相对而立。这几个人,年纪最多十六七岁,将自己的头发染得花里胡哨地不说,身上穿的衣服也别具特色不说,甚至将自己的耳朵穿得就跟刺猬一样。凤优优摸了摸自己耳朵相对应的部位,天啊,那个地方可是软骨,那样一钉打进去,难道就不疼吗?竟然胆敢在自己身上那样胡来,一时之间,她对这几人的崇拜,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将手上的羽毛球拍子舞得呼呼作响,小太妹中的一人走上前来。耀武扬威地说道:“黄泽,我们学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在暗地里喜欢她。我们学校呢,虽然说不上市里第一,但无论怎么也算得上颇有名气。”
说到这里,用鄙视的眼神看了凤优优一眼,然后接着道:“而你穿成这样,这个时间点还在外面打工,想必是那种读到一半就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没办法继续的人吧。象你这种人,你配得上黄泽吗?”
说着,呼地晃了一下拍子,狠狠地拍在黄优身旁的树上。一时间,抖得树叶纷飞。然后,几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太妹也相续叫了起来:“没错,黄泽是我们的,像你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他。识相地从他身边消失。下一次,再让我们看见你,可没这么简单了。”
点了点对方的人数,一共四人,心理医生说的从少量几个人开始接触,果然是对的。可不,眼前几个虽然看上去凶巴巴地,但人数一旦减少,自己反而不怕了。凤优优只不过是被母亲活生生地给逼出了社交恐惧症,她可不是什么小白花。而且,将她这个成年人,当做同龄人进行威胁,凤优优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这是在说她保养有方,还是行为幼稚呢。不,不对,这是凤小西的身体,与她何干。因为自己的质疑没有马上得到回复,自认为遭到冒犯的小太妹一把伸手向前,去抓凤优优:“小婊砸,难道没有听见姐的话吗?龙姐问话,竟然敢不回,你这是在找死。”
轻轻地笑了一声。威胁?恐吓?虚张声势?这可真真是一群孩子。凤优优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母亲,假如今天对自己不满的是她那位嗜血残暴的娘,那么她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呢。只怕被人走到身边都还全然不知,然后,一脚撂倒,直接揍到话都说不出来为止。先打再说,一直以来都是凤母的处事原则。当然,武斗之后要不要赐个文斗,得看老夫人的心情。搞不好,再来一个武斗,也说不定。瞄了一眼,一旁的地上,因为这条巷子上有家工地正在施工的关系,地上有不少碎掉的砖头。她在想,必要的时候要不要给对上来上一下,因为现在正用的是凤小西的身体,无论她把人家怎么着了。出去解释和道歉的,就算不是俞豪这个直属下属,那么也得是张艾。既然那两人闲到那个地步,那么她就给他们找点事,免得闲人乱想。见到这个笑容,几个正处在青春期,这个最容易激怒时期的小太妹那里忍得。抬手就想扇耳光,只可惜立刻就被凤优优放手抓住了手腕。这样一幕在她过往整整二十六年里,已经不止一次在脑海里演练,每当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地揍她时,她总会幻想一些和武打片有关的情节。但假如她胆敢在母亲面前付诸实施,哪怕只是想,凤优优绝对活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