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的窘迫有所缓解。 随后表情跟着郑重,自我反省道:“是我不对,这次行动很重要,不该聊那些有的没的。”
何策看了眼所在位置自成绝域的先生,依然压着声音:“不是,是我们先生有家人在那里。”
“难怪!”
队长恍然,对和暮一系列行径生出的困惑全都迎刃而解,并且同情安慰道,“不要担心,我从事救援工作二十多年了,见过很多次天灾,这次意外的规模不算很大,只要不是在灾难中心,生还概率还是很大的。”
“很大是多少?”
蓦地插进来一个声音。 是和暮。 前面何策跟救援队长说了那么多话他都没听见,偏偏就这一句,撞进他的耳朵。 何策跟队长都愣住了,和暮却像是沉进河里的瞬间抓住救命稻草的人,竟然将话重复了遍: “生还概率很大是多少?百分之百?她现在没事,对吗?”
队长张大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这种事情谁都不敢保证,哪怕是个小地震,都可能因为震掉的砖头砸死人,何况是泥石流呢? 队长不禁懊恼,觉得自己不应该乱说话的。 “我的意思是……” 要用什么话来安慰面前这位关心则乱的和先生呢? 还是何策站出来,硬着头皮提醒:“先生。”
和暮闭了闭眼睛。 “抱歉。”
“没……没事。”
之后整个飞行过程,机舱内都安静得鸦雀无声。 现在整个Y省的天气情况都很糟糕,连下了两天暴雨的,不止是明黛所在那个偏僻小山村,几乎整个省份的上空都是阴云密布。 直升飞机的飞行难度,比天空晴朗时难上十倍不止。 中途有两架救援飞机都因为情况不好,申请了暂时中止任务。 唯独和暮亲自掌控的这架飞机,一路精准无误地挺入了腹地,越过重重大山,顶着厚厚乌云,破开密密雨幕……终于!目的地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受天气影响,这种程度的可见度,从高空俯瞰基本看不清地面的具体情况。 但是眼前的小山村却不用任何多余的判断,甚至都不用望远镜。 因为紧挨着小山村的那座山,垮塌了大一片,泥石流肆虐过的痕迹,寸草不生,满目荒凉,皆是废墟! 哪怕是这样高的地方,都能清晰看见被泥石流冲击后的村落惨状,甚至有房子直接被埋在了泥土下面…… 整个飞机上的人,心脏瞬间紧绷! 不止是考虑到和暮,也是因为他们作为人类,都不愿看到这样的人间惨状。 每座废墟下面都可能埋着一个家庭,父亲、母亲、小孩儿…… 救援队长咬牙:“这种情况飞机很难降落,我们最好寻个开阔的山顶……” “换你来。”
和暮声线紧绷,带出毋庸置疑的威严。 队长都没来得及多问两句,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换到了驾驶座上。 然后队长就看到和暮跨到后座,捞起一个背包。 不对,那不是背包! 是降落伞包! “等等!和先生!现在情况……” 说到一半的话,又被机舱门打开后灌进来的风,堵了满嘴! 队长看那位和先生动作有条不紊,根本不像是能听见劝的样子。 没办法,只好想辙将飞机驾驶到空降条件更好的位置。 “差不多了。”
和暮头也不回地吩咐了句,身上降落伞包已经蓄势待发。 队长苦笑:“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没有考虑,没有迟疑。 和暮纵身一跃,自高空如利剑破雨而出! 很快一朵白色伞花出现,平稳地开始降落! 看样子是没事! 队长稍稍安心,正要回头跟何策说两句话,却见何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背上了伞包,站在和暮刚跳下去的机舱门处,跃跃欲试。 “哎!等等!怎么你也……” 何策头也不回,姿势娴熟地跃出。 优秀完美的秘书,自然连降落技能都是必备! 队长遥遥看着陆续落地的两朵伞花,嘴里喃喃:“疯了,真是疯了……” 念叨完,又忍不住感动,心里暗自为山里的和先生家人祈祷——千万要安全! 此时。 和暮是第一个降落在小山村废墟上的人。 看着周围的断壁残垣,和暮竟然有种迈不开腿的脆弱感。 该去哪儿? 从什么地方找起? 黛黛真的会在这里吗? 问题塞满了和暮的大脑,而他却给不出半句回答。 好在何策及时赶到:“先生!听说明小姐他们入住的地点是当地村委会,这是地图!”
说着奉上电子平板,将打开的清晰可见的地图递到和暮面前,也让和暮在慌乱里找到了目标。 有了目标,智商随之归位,和暮迅速从面前这栋建筑,推算出了他们应该在的位置,和需要前往的方向。 顶着大雨,踩着废墟,一路跋涉前行,和暮仗着强悍的身体条件,整个过程基本上如履平地。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轻松,反而越发的凝重。 根据泥石流的方向判断,这个村委会的方向……仅次于山脚下的学校位置! 和暮闷不做声加快了脚步,背影是沉默不言的山,浓浓阴云笼罩,并不比这时的天气好上多少。 何策大气不敢喘地跟在身后,终于抵达了村委会所在。 村委会……哪还有什么村委会?无非是一地废墟罢了。 泥石流的冲击力何等恐怖?就算是长了几十年扎根极深的大树,都能被泥石流裹挟着连根拔起带走,区区砖房在泥石流面前又有什么防御能力? 整个建筑倒塌了大半,瓦砾堆积成山,现场宁静一片。 只有和暮跟何策的呼吸声。 人呢?怎么能没有人? 何策的呼吸声格外急促,都不敢去看前方和暮的表情! 和暮静静地站了会儿,依然看不出什么强烈情绪流露。 然后。 他毅然走向那片废墟。 何策慌了:“先生!”
和暮根本听不见。 他一步一步,踩得很稳,仿佛带着一往无回的信念! 这信念便是——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黛黛! 把黛黛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