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散发着木头的香味和茶叶的味道，莫名让人觉得很安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壶茶在明火下微微燃烧着。林栎也不着急，他坐在旁边，伸手拿过火炉上的茶罐给自己倒了杯水，上好的茶叶，散发着清香，林栎刚喝了没两口，门口就传来了动静。门被人推开，林栎慢慢将被子放了过去，抬头看了一眼。林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他眉眼间冷清，却在某一方面和林栎极为相似。林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林然，他确实和自己有一点点相像，只不过，气质上有很大差别，而且他太瘦了。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来很久了？”
如家人一般的问候，林栎挑眉，他没想到林然竟然会这样跟他说话。“刚到。”
他低声回到。“这里的茶很好，而且很清静，我偶尔会过来一趟。”
他脱下西装挂在旁边的木质衣架上，身上穿着薄薄的衬衫，衣袖被他轻轻挽起。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的品着，眉目之间看上去多了一丝温柔。似乎没有之前进门那般冷淡。“看来你很喜欢这里？”
“我以前和顾凌风也会过来，只不过他没你这般有耐心。”
林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不过，他对别的事情比喝茶有耐心。”
意有所指，林栎没有跟在后面追究。“我今天来，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吧。”
林栎低声道。林然一笑：“还能为什么？不过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想要来找我证实罢了。”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林栎：“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哥哥？”
哥哥……这两个字让林栎一愣，纵然他看完了那些，心里也有一定的准备，可这一刻林栎亲耳听林然这样说出口，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他告诉自己的那些话，顷刻间全部消失了，一字不留。“你早知道？”
林然想想：“林清言将我带进林家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有如今的一切。”
他微微闭上眼睛：“可那是在我什么都不知道之前。”
当他知道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全部都是因为他，哥哥，你别告诉我你能原谅他。”
林栎叹息：“都那么久的事情了，早就已经忘了现在提起来又为什么？”
“你忘了？我可没忘，我自小失去父母，被送到孤儿院，而我唯一的哥哥下落不明。”
林然目光一变：“你知道吗，半年前你出车祸的时候，我甚至在想，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死了？”
“毕竟你活着有什么意义？林清言的女儿，你跟她结了婚，对她宠爱有加。”
林然永远没有办法忘记，自己偷偷去见过林栎，可那时林栎和钱浅还有那个孩子生活的很好，他们是一家人，而自己这个跟林栎有血缘关系的人，反而是外人。“那是一场意外。”
林栎低声道。“意外？你认为那是意外？”
林然苦笑：“我从来不认为那是意外，那是林清言和傅青云制造的。那根本不是意外。”
一场车祸，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跟唯一的哥哥失散，甚至不知道林栎是死是活，如果不是他跟钱浅结婚，他看到了那个报道，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林栎去了法国，混的风生水起，还跟林清言的女儿结了婚。他明明生活的很好，却从未想过要找他，他以前以为林栎没办法来找自己，他安慰自己林栎是他唯一的亲人，不会抛下他的，可那一刻，他才知道其实按照林栎的能力，他只要想找，不可能找不到他。林栎不来找他，或许根本就是不想找他，或者说，他压根就忘了他。“林然，你现在生活的挺好的，我们都挺好的，以前的事情就那么过去不好吗？”
林栎说的这些话，林然一字不漏的都听了，许久他低声的笑了起来。“挺好的……挺好的吗？”
林然喃喃自语：“我从不觉得我生活的挺好的。”
“你知道吗？你可能是挺好的，可我这一辈子全部都被毁了。”
他坐在那低笑着，说话的声音很小，可那一瞬间，林栎却觉得林然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绝望。林然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已经把那些痛苦压了下去，他就这么看着林栎：“今天的面已经见了，既然你想说的只是这些，我想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慢慢站起身：“就这样吧。”
林然像失了力一样，动作很慢，一点点站起来，一点点穿上西装，一点点拉开门。许久林栎突然开口。“其实，我去找过你。”
只可惜这句话被关上的门隔断，林然并没有听见林栎的这一句话。再次见到林然，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模样。林栎没办法想像当初那个整天跟在他身后叫着他哥哥的人，竟然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他的眼底藏着太多的恨和执念，林栎知道，林然在恨他，恨他没有去找他，恨他没有因为而迁怒钱浅，恨他不怪林家和傅家。其实，林然只知道一部分真相，其实这件事情和傅家和林家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关系。其实，他去找过林然，只不过没有找到。林栎闭了闭眼睛，他那个活泼开朗的弟弟，因为仇恨变成今天这个模样。这才是这一场真相中，让林栎最无法接受的东西。他的弟弟本该活在阳光下，放肆大笑，可如果林然，却依然走入了阴影中，无法在走出来。林栎攥了攥手指，有些内疚。看来让林然回头这件事情，比想象中要难得多。他只希望，林然不要做出太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许久林栎拿起杯子，给自己又到了一杯茶，茶水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林栎微微叹息，心里有些沉重，窗外刮起了风，吹落了微黄的叶子，用不了多久又是一年。时间走的太快了，一晃这么年就过了。林栎看着窗外有种微微的感慨，从没有哪一年像今年这样，过得太快。又待了一会，林栎才站起身，穿上外套推开门慢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