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挺愿意和你有肢体接触的。这句话都堵在薄北辰的嗓子眼儿了,最后却又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一方面是因为这话太过直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那天,当他真的和她有更亲密的接触时,他心里那种怪异的排斥感。薄北辰的眉头再次紧紧皱起。看来,和那个心理医生见面的事得尽快安排上日程了。黎沫听了薄北辰的话倒是完全没多想,而且完全误会了薄北辰的意思。在她看来,薄北辰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有这方面的特殊心理疾病,这也很正常。所以黎沫点了点头,非常真诚不敷衍的说:“我明白我明白。”
谁知薄北辰听了这话脸色更不好看了。她明白个什么呀!她的神经简直粗大到跟柱子差不多了!“话说回来,我妈的手术......”谈到了靳语的病情,两人就都严肃了起来。昨天黎沫特意去问过主治医师,其实靳语的情况是很不容乐观的。如果不做手术,靳语是活不过一年的。但是做手术,成功率又太低。而如果像这样一直拖着,时间拖得越久,靳语的身体迟早会越来越差。成功率也会随之变得更低......所以,究竟该如何权衡,如何选择,黎沫实在是很纠结。“你确定要做手术吗?”
薄北辰这句话倒是把黎沫给问住了。她怔了一下之后,神色纠结的低声喃喃道:“我......我不确定......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本来就是个太过艰难、太过重要的选择。而且她是身份又有些尴尬。她自然是希望靳语能够治好病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的,那就必须要做手术。但是那么低的成功率,如果靳语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岂不是占用了温梦的身体,又害死了温梦的妈妈?薄北辰看着黎沫纠结的样子,有些心疼不忍的开口:“我和靳姨聊过。”
话音刚落,黎沫就猛地抬起头来脸色煞白的说:“你告诉她手术的成功率了?”
“那倒没有。”
薄北辰立即解释道,“只是我昨天恰好问过医生她的状况,顺便向她转达了一下医生所说的话。她的身体相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再调养上一个月,将是做手术的最佳时机。如果一个月后不做手术,她的身体就会开始慢慢恶化,那么之后做手术的成功率,可能会下降一些。”
在靳语转院以前,她是被温盛锦扫地出门的,身上没有一分钱,医生水平一般,用的药是次等的,还拖欠了医院一大笔医药费,更别提吃喝营养了。在这种情况下,靳语的身体自然是急转直下,好在薄北辰即使安排她转了院,又让几个专家团针对性照顾,这才让她的身体慢慢好转起来。但是她毕竟生着重病,病情越来越严重,身体其实一直都是越来越不好的,所以目前的好转注定只是暂时的。黎沫听了薄北辰的话,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心。一个月......这手术成功率本来就低,如果一个月后不动手术,再拖下去,成功率更低的话,就更不可能活了!可是......可是......如果出了事呢?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靳姨个人是想要做手术的,而我也建议靳姨做这个手术。拖时间是没有意义的行为。?既然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那就趁此机会,把这个月当做人生的最后一个月来活,尽量不要让她留有遗憾。那些能够弥补的过错尽量弥补,没说出口的话全部表达出来,想见而不敢见的人再见最后一面......如果这样,即便真的发生了最坏的结果,也更让人愿意接受。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在这个月,尽量满足靳姨的一切未了、未完成、未说出口的心愿,然后让她去做手术。在有希望的时候,我们都不该放弃希望。你说呢?”
黎沫脑子有些混乱,却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薄北辰微微松了口气,看似无意的说:“总算把你给说服了。”
他是故意刻意强调这句话的。他是想把决定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即便将来靳语在手术过程中真的发生什么不测,黎沫也不用自责是自己的决定害了妈妈。他希望的是,如果她要怪,就来怪当初说服她的他,不要怪自己。黎沫满腹心事,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而是一边思索一边喃喃道:“未了的心事......你的意思是说......靳家?”
“我可什么都没说。”
薄北辰淡淡道,“那是你朝夕相处的母亲,她究竟有何心事,你比我清楚。”
黎沫咬着嘴唇没再说话,但是心里的答案却愈发清晰了。她拥有着温梦的记忆,所以她记得每每提起靳家时,靳语那郁郁寡欢的样子。她记得电视里播放靳家相关新闻时,靳语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却在有其他人走近立即慌乱转台掩饰的样子。她记得靳语躺在病床上看着手机里老旧的照片后悔的眼神,记得靳语犹豫再三却不敢播出电话号码的样子......黎沫知道,靳语心里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过于意气用事,为了温盛锦而任性的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再无往来。可是在温盛锦的真面目没有被揭穿、在靳语过得还算幸福的那些日子里,她尚且没有脸面去乞求靳家的原谅。在如今她被温盛锦扫地出门、证明了自己当初多么愚蠢的最落魄之时,她就更加不敢面对靳家的人了。她瞎了眼,亲手斩断了她和最亲的亲人之间的连线,害得自己女儿沦落至此,只怕就是她今生最悔恨最遗憾的事了。黎沫暗自下定决心,让靳语做手术拼一把!而且要在靳语手术前,让她至少见靳家的人一面!哪怕偷偷看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