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这样,张曼丽受不住了,她以前是嚣张跋扈,可是那都是对外人,或者说是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人,而以前连夏兰都属于这种人,唯独夏安不同,唯独和夏安有关系的人不同。到了这时,张曼丽才真的开始反思自己的以前,她以前是做了多少孽最后将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都毁到这个地步。“儿啊!错了,都错了啊!”
张曼丽失声痛哭,趴在夏安的床前哭的不能自己,让守在一旁的夏兰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不忍心的将头撇向一边,但没有阻止张曼丽的想法。在夏兰眼中,自从张曼丽病倒以后,张曼丽的改变表现虽然博得了夏幽雅的认同,但那与自己记忆完全不一样的张曼丽却让夏兰有了些生疏的感觉,而作为女儿的直觉,她更是明白自己的母亲是在压抑自己。这种压抑让夏兰又爱又恨,她不再受张曼丽折磨是好事,可张曼丽还是她妈,她说到底都不想让自己的母亲有事,身上的问题她可以尽心尽力的去照顾,可张曼丽的心病却可能是她永远都无从插手的。太过于清楚这一点,夏兰好不容易想通的心病就又有了郁结,人就是这般贪婪的生物,先前自己能在实在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说出断结关系的话,可缓过劲来,从自己一直都想得到关注的人那里真的得到了关注,却又不满于此甚至能将先前那不公平的对待统统抛到脑后再次想要得到那个人更多的关爱。夏兰都忍不住在自己心里说自己真是贱骨头,活该被人欺负。张曼丽一个人在那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嘴里一直没停,她不停的细数自己曾经的放纵和无知,说着说着也怪起夏安的不是,夏婷婷曾经是他们夏家最受宠的存在,可变成现在这种让她一个老人都不耻的存在,只是应了那句养不教,父之过。张曼丽今天就像专门来发泄一样,嘴上的话是曾经夏兰听到耳烂的那些,此时对象换了人却依然那么难听,夏兰在一旁紧紧捏住自己的手,压抑自己想要去制止张曼丽的冲动,谁的心里没有苦,她也需要这样的发泄。那像是诅咒般的话语在张曼丽嘴里层出不穷,久违的甚至还会出现陈丽萍的名字,夏婷婷和陈丽萍一件件的不是也慢慢从那些诅咒里脱出,这才让人明白,原来这个老太太不是不知道以前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只是她以前真是太偏心了,偏心到只要是她想的人占了便宜,在不是人做的事情,她都会觉得合情合理。这也说明这个老太太是真的自私,自私到这两个人最终伤到她了,她也才愿意看清现实。没有夏兰的制止,张曼丽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就要背过气去,正巧查房的小护士进门,赶忙上前制止了老人格外放纵的情绪。“老人家,这里是医院本就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您家儿子没事,只要时候到了,他的病全好了,他就能醒来,您不用这么伤心。”
小护士说的很客观,在她眼里这就完全是这个老太太在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没死的人哭的像死了人一样,她要不是看着仪器显示一切正常,她都要叫医生了,甚至小护士一点都不责怪站在一旁的夏兰没有制止这个老人,毕竟夏兰来的次数太多,她已经脸熟非常了。小护士的介入让夏兰只能上前搀扶张曼丽,可张曼丽直接摆了摆手挥退了夏兰,自己颤颤巍巍走到一旁的软登上坐下,情绪倒是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屋内还有时不时的呜咽与抽泣,小护士十分尽职没有被打扰,里里外外的仔细查看一番夏安的状态后才对夏兰说。“病人恢复的不错,医生也说按着这个情况,病人清醒地可能性会更大,你们家属可以完全放心。”
说着,护士的目光却是移向自己身后静坐着的老人,看着老人还没回过神来,语气不由软了下来,“虽然还只是希望,但你们家都努力这么久了也不应该放弃才是,和你们同期住进医院的人都被家里人接回去养了,没人想在医院花打钱赌那个希望,虽然我这么说也不好,但你们既然决定坚持了,那还是坚持着吧。”
夏兰微微点点头,认了护士的话,而且现在日子也好过了,她还负担的起。“对了,你们也该交费了,因为病人现在生命体征平稳,所以很多特效药都被停了,上个月你多交了一些,我专门给你记着呢,这回你拿着这个单子去交费会少很多。”
护士对夏兰态度真是太好了,夏兰很是感激的看着小护士,倒把小护士看红了脸,将单子交到夏兰手中又嘱咐几句便去查下一个病人了。夏兰粗粗看了看那个缴费单,真是如同小护士所说,很多以前她看着都心疼的价钱少了不少,虽然这个价钱在医院不是什么大事,但夏兰身上担子小了不少,心里默默估计了一下,夏兰一想到少了这边的支出,她就能给夏幽雅留下更多的东西,心里顿时轻松不少。转身拿着单子就去缴费,留下张曼丽一个人在病房算是让她真的和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好好相处一段时间,这回过后,她可能就没有今天的空闲能带着张曼丽一起来医院了。可说是留时间,已经熟门熟路的夏兰缴费很快,即使她在路上又耽误了一些时间,回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静悄悄的,张曼丽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但身影颓了不少。夏兰也没有发出声音,将手里单子在细细看了一眼确认真的没什么遗漏之后夏兰便打算将这些单子和以前的放在一起,她也不指望自己能从夏安那里得到回报,但她一定要清楚自己每笔钱都花到哪里去了。“你……你手上的单子都是医院的?”
夏兰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避着张曼丽,所以张曼丽看着夏兰将护士刚刚给她的缴费单和一堆单子放在一起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夏兰加快自己的手速,却点点头。“怎么是你?陈丽萍……”“陈丽萍早就将家里的财产都搜刮干净了,哪里还留下给夏安住院的钱啊!”
夏兰忍了半天,但张曼丽最后一句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可到底在张曼丽的眼里,她还算不上个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