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科研圈里都知道皮尔内是最擅长交际，最擅长拉投资的人。 但也只是在科研圈的范围内。 皮尔内的路子再野，也要遵循起码的套路，跳不出科研圈的老前辈们之前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论文大战、侵占知识产权、打科研战这一套。 但吴海不一样。 吴海从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跟文化这东西彻底绝缘了，他踏入科研圈就是为了骗，狠狠的骗皮尔内在内的一群科学家。 众所周知科研成果要做出创新性是非常困难的，几年、十几年没法取得重大突破也是很正常的，但科学家不能几年十几年的时间不吃饭，为了恰到足够的饭，他们稍微还有点良心的就开始水论文——比如某人发论文说某种药对肝有用，另一组科学家立刻研究一下这玩意是不是对胆也有用。 理论上这样倒是也没错，但之后大家养成习惯，能一篇文章搞定的东西也得拆成十几篇。 毕竟潜力这种东西很难说，到底是潜在海平面下一厘米还是潜在马里亚纳海沟这种地方谁也不能准确的说清。 没良心的则直接开发一些奇奇怪怪的超·学术研究。 反正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外行，都是不懂技术的，能骗一个就是一个。 八十年代全球都在流行神秘学，米国不少科研机构都被大师套走了不少科研经费，上面掏钱的固然是肉疼，可下面干活的说起这种事的时候都心驰神往，佩服这大师确实是有实力有本事，我咋就骗不来这么多钱。 在这样的氛围中，吴海出现了。 这位来自古老东方的大师一出场就自带光环，他出手大方，还是希尔娜集团的老朋友，一经过介绍就立刻受到了不少关注。 他之前主动找到皮尔内，说请皮尔内帮他研究一下“神功运用在基因重组技术中的可行性”——这么荒唐的事情皮尔内当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可吴海非常虔诚地表示，他只是一个想要摸清他神功原理、进而推广神功的人，只要皮尔内能开展实验，得出阶段性的成果，他愿意赞助五百万美元支持皮尔内的科学探索，至于实验结果如何他都能接受。 皮尔内当时哪有空搞这种东西，可一听五百万美元，他当场就乐了。 好呀好呀，这些乡下来的人果然是透着一股难得的可爱，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这个叫吴海的人是不知道每年科研圈有多少逆天论文，多少科幻小说家就是靠着看逆天论文来寻找灵感。 不用什么成果，还给五百万美元？ 这种冤大头上哪去找啊…… 皮尔内当场表示同意，当然以他的江湖地位是不能搞这种事情，于是他又把这个课题外包给了之前跟他在富勒烯项目上有合作的来自另一个东方神秘大国的迪教授。 迪教授之前的论文已经毫无疑问地遭到了撤稿，可这种事情没有给迪教授造成任何困扰，他照样拿着已经被撤稿的文章到处化缘，争取经费。 这次听说有个冤大头居然愿意花好几百万美元让人给搞个特异功能研究，迪教授简直笑开了花，他请吴海和皮尔内好好搓了一顿，席间随便给吴海看了几篇中文论文——吴海当然完全看不懂，听两个科学家聊天宛如听天书一样。 这下两人彻底放心，收了吴海的一百万美元定金并签订合同之后就宣布项目开始——反正这种项目随便丢给一个研究生就行，二人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傻乎乎，一点论文都看不懂的东方人并不是一个蠢得故意来送钱的乡巴佬。 相反，他是个准备将皮尔内骗的血本无归的恐怖恶魔。 他靠着一百万美元的订金得以参观了皮尔内和迪教授的科研项目，又靠着自己强大的话术套出了皮尔内的大方向并制定了阻击战略。 他让高升做的装潢、设计、生产的假产品都跟正品极其相似，又利用跟皮尔内的合作关系骗取大量的贷款——他可是真的跟皮尔内合作，有大量的授权书和海量的照片、还有一起参加讲座的画面，甚至，吴海还抢先一步设立了皮肤修复师专门的400电话和所谓的“皮肤修复师大华区总部”，就算有人质疑是假的，播这个号码打进去一查，那边的小姐姐也告诉你这都是真的。 生产环节赚的钱虽然多，可扣除成本，也就是几千万的利润，还不足以让吴海废这么大的力气，更不足以让高升冒这么大的风险。 于是吴海的关键一招来了—— 他将专柜包装的非常良好，高升还成立了“反姜念联盟”，这个联盟对外名称是“皮肤修复师大华区加盟商合作会”，能加盟的都是各种各样经过审查的优质商人，他们交了大量的会费，并且在高升的要求下大量拿货，大量在市中心购置地皮，准备做一笔大买卖。 这些人在宏大的气氛中已经上头，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死死落入了吴海的诡计之中。 他们一步步按照要求做，高升就一家家银行转，以商会的名义吸纳了大量的贷款，抵押物是皮肤修复师的专柜，担保人是合作的商人。 吴海用这一招骗来了一笔天文数字巨款，一路高歌猛进非常顺利，没有人怀疑在总台做了这么多广告的国际大牌皮肤修复师背后居然藏了这样的陷阱，看到有击败姜念的希望，之前被姜念压了很久的人纷纷一掷千金，在吴海的圈套里越陷越深。 在这个过程中，皮尔内当然发现了不妥。 他们当时就是平行进口，一步步的来，还没想过要在国内设置总部的事情，也没有豪气到要一口气开设这么多的专柜，他聪明的头脑很快意识到吴海很可能是在借着自己的名头销售假货。 他找到吴海，要求立刻停下这个行动，可吴海先是否认这是自己所为，说自己压根不知道其中的内幕，在堵住皮尔内之后，他还循循善诱，给皮尔内讲了一下假货的好处—— “想要立刻在全国范围内打开名声，就得允许有假货的存在，这是必然的。 你们研发的操作系统为什么不狠狠打击盗版的蔓延？因为做不到吗？当然不是，这是为了迅速抢占用户习惯，让用户了解并接受这个名字。 之前扬帆集团从来没有打击过假货，姜念的目的很明确——她需要这些假货给她做宣传，给她打开市场。 钱是赚不完的，当然不能自己独吞，该分的时候就是应该跟其他人一起享受，您说是不是呢？ 教授，我虽然跟那些作假的人不熟，但我都是为了您好啊。”
吴海的歪理让皮尔内非常不满，但只要是做生意的人谁都有那么一丢丢的侥幸心理，说不定吴海说的是真的，说不定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而且吴海的论文还欠着四百万美元的尾款，皮尔内多少还是要给他点面子。 这面子一给，这时间一拖，之后的局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之后国内的专柜不停地给皮尔内汇报说假专柜层出不穷，可真专柜的生意当时非常不错，皮尔内尽管心中恐慌，可还是不愿意撕破脸，总想着能慢慢混过去就能迎来胜利的曙光。 吴海也表示自己认识搞假货的头子高升，在吴大师的面子下，高升已经同意放弃这些专柜，反正生意以后还得做，以后还得来谢谢皮尔内不追究的恩情。 那时候的皮尔内已经有点骑虎难下，他万般无奈之下甚至给姜念打了电话，希望能拜访一下姜念，争取给自己稍微留点后路。 可姜念一听说是他的电话就立刻挂断，吴海也没有按照之前的承诺说服高升放弃假专柜，到后来吴海直接杳无音信，皮尔内这才知道彻底上当，赶紧跟吴海撕破脸，请求国内处置这些假专柜和所谓的大华区总部。 可这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皮肤修复师，这个顶着世界顶级专家名头构建的世界顶级大牌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大量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尤其是他们概念添加、虚假宣传的事情跟伙同专柜卖假货的事情真真假假掺在一起，一时百口莫辩——哦，确实是百口莫辩。 前几年希尔娜集团搞出事情的时候就说是国内仿冒调换原料，一切都是高升自作主张。 怎么几年后又是高升自作主张，这事情也太巧了，不说是故意的谁信？反正米国人也不信。 皮尔内这次彻底踢在了铁板上，连带幕后给他投资的白星公司在内的众多日化公司也被扒了出来。 丑闻之下，大家纷纷表示真不熟——当时抬出皮肤修复师就是为了防止出事之后被牵连，这些日化公司现在当然要秉承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一边跟皮尔内紧急切割，一边翻出皮尔内学术不端的证据。 虽然皮尔内没有什么学术造假的履历，但他背刺美尔森、抢占欧姆的专利的事情也立刻登上了媒体的头条，各个日化公司纷纷表示这种人实在是太过分，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一直被他的学术声望蒙蔽。 现在大家已经决定跟他彻底切割，不会再给他提供一点贷款和帮助，所有的罪责都是这个学术败类的，千万别来找我们的半点麻烦啊！ 皮尔内被众多大佬捧起来，现在又被放弃，这大起大落的感觉让他顿时慌了神。 他赶紧连连发表声明，利用自己的学术渠道声明自己确实是受了骗，甚至那个富勒烯研究也是被迪教授欺骗，所以才出现了这种情况，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巧合，请大家不要相信谣言。 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皮尔内几句话可以平息的。 说你有问题，你居然不承认，那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几天后，皮尔内的助理出面指责皮尔内，称其之前为了在富勒烯的项目上取得领先地位，暗中指使迪教授发表所谓富勒烯高渗透技术的论文，并且在明知道这东西没用的情况下购买了这项专利。 这下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前学术圈里不少为皮尔内说话的人也赶紧闭嘴，再也不敢蹚这趟浑水，皮尔内之前种种辛苦布置瞬间土崩瓦解，这位著名科学家一夜之间声名狼藉。 事情到了这一步，皮尔内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拿出自己强有力的产品，一来挽回自己的学术声望，二来迅速给自己造血，不至于在大佬撤资的情况下土崩瓦解。 他强做淡定，强行宣布即将推出新产品酵母高机能水——这款高机能水使用了他们苦心研制的米酒肽，是酵母发酵物中的极品，有肉眼可见的强大修复保湿功效。 是的，这次皮尔内甚至只敢宣称有修复保湿的功效，不敢宣传其有什么多余的神秘功能。 可一切都晚了。 今年扬帆集团没干别的，他们一直在北美不停的投资。 身为北美区域掌舵人的韩佳宁要是连痛打落水狗都不会，那也太低估她的能力了。 眼看皮尔内已经支撑不住，韩佳宁优雅地给他发了一封邮件。 “教授，小姜总向您问好。 说来你不信，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在小姜总的预料之中！”
按下发送键，这位特别喜欢穿旗袍的优雅女人长身而起，拿起电话的时候，一直春风满面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股狰狞之色。 “按我的命令，立刻大量投入广告。 皮肤修复师有广告的地方，我们也要有，而且要比他们更多，拿出我们的酵母发酵物，我们要告诉所有人，我们造出的酵母发酵物比他们更好——就像我们的富勒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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