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扶梦醒来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因为三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似乎连眨眼都忘记了。撑着手肘想坐起来，北极光俯身把枕头塞在她身后，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长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正常了！”
知道自己会发病，百里扶梦抬起手臂看着上面的针眼，笑道：“北极光，你对我下死手？”
不知好歹，北极光怒瞪她一眼，拿过桌上的冰块，“我去给她准备点吃的。”
印象里，北极光可不是能跟厨房打交道的人。趁她看不到，百里扶梦给寒影使眼色。在人家上官家，要是把厨房炸掉不合适。东方年年被寒影看了一眼，她领会跟上去，保证道：“我会好好看着她的。”
往后靠了靠，因为睡得有点久，身上有些酸硬。百里扶梦揉着自己的脖子，发现寒影在刻意躲避自己的眼神，眯起眸子。“你是打算把自己憋死吗？”
自然是不会的，本来寒影就一肚子疑问，现在正是求解的好时候。“宗主，百草给你留了一张纸条，可无绝看完后给吃了。”
“吃了？”
无绝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癖好？百里扶梦轻笑，想了一会，“黑曜呢？”
“去送那个云家的麻花辫还没回来。”
看来是无绝和黑曜“孤立”寒影有了秘密，不过百草能用纸条的形式告诉自己的事情，一定不小。不然无绝也不会吃掉纸条。脑海里响起那次自己找百草谈过的，拿性命让他和苦老的守护的秘密，他这是打算……“马上联系基地。”
见百里扶梦沉下去的脸色，寒影猛拍脑袋，他怎么没提前想到？信堂那边二十四小时都有老头守着，因为寒影他们联系基地都有特定的数字，很快就被接通。“百草在吗？”
七号老头听出寒影的声音，端着水杯喝了一大口，“这是信堂，你找那老小子，要去……”“马上去看！”
这次开口的是百里扶梦，那边听到声音直接从凳子上跌落，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应道：“好好好！”
宗主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可一言一语都有足够的威慑力。刚跑出门口就看到老泪纵横的苦老回来，宗主带人离开后，他和百草玩“双宿双飞”，出去玩的不亦乐乎。抓着他的手臂往屋子走，嘟囔道：“赶紧的，那丫头情绪不对，估计是知道你和百草那老小子不务正业去了，兴师问罪喽。”
听他这语气，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苦老自然是不愿意的，伸手把他推出去老远，用袖子把脸干净。是眼瞎吗？没看到自己落泪了。想必丫头是发现了那个秘密，可惜还是晚一步。走过去接起电话，清了清嗓子，“丫头。”
基地里不少跟外公同辈的，可自从三年前他们很少喊自己“丫头”。百里扶梦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伸手拿过寒影的手机，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些什么。她的沉默让苦老长吁短叹，仰头不想让眼泪再流下来。“百草从来就是一个守约的人。”
过了许久，他才又补充一句，“这是他的选择。”
“不可能！”
百里扶梦起身直接扯掉一只手上的点滴，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身体因为没有完全恢复，直直的摔在地上。寒影想过来扶她，却因为她伸手的动作僵在原地。“以死谢罪”，这是当初自己逼问百草时他告诉自己的。他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竟然用这样的方式选择成全。可她也说过，不再过问，答案她自会亲自寻找的。“丫头，别辜负那老小子的一番苦心，对了，他走之前还给你留了不少的药，其实他放心不下，可当初我们是对老宗主立下的誓言，他又是固执的人……”那边的苦老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可百里扶梦一句都没办法听进去。守约的人？所以……趴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脑袋，几拳狠狠的砸在木质的地板上，痛苦的哀嚎着，“啊……”她整个人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慌和自责中，久久不能平静。现在百里扶梦不宜大喜大悲，寒影捡起手机放在耳边听着。“百草的事情别告诉北极光，那丫头死脑筋，万一闹得沸沸扬扬，不合适。”
手机从掌心滑落，“嘭”的一声掉到地板上，跳了几下，屏幕彻底黑下去，听不见苦老的声音。百草他，不在了！黑曜进门见到这样的场景疾步走过来，刚靠近寒影，他一个转身抓住自己的领口，几下把自己压到墙上。后背被撞得很疼，他倒吸一口气，看着寒影眸子里聚起的怒火，莫名心虚。“告诉我，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刚答应过无绝，这件事就当自己从未知道过。“我不知……”“你知不知道，为了把这件事告诉宗主，百草老先生走了，以死选择成全！”
最后一句话是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的，抓着黑曜的手掌青筋握起，极致的隐忍中。当初自己把苦老灌醉，他说过“死期”，难到这一天真的来了？“我、我、我……”“寒影，出去！”
百里扶梦捂着自己的脸把泪擦干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身子晃了一下，还好扶住床沿才不至于跌倒。她饶有耐心的重复一句，“出去！”
寒影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脚步沉重的迈出去，带有几分犹豫。他也想知道。“放心，”百里扶梦抬手擦去眼泪，“当年我就跟你们几个许诺过，我和你们之间绝不会有秘密。”
话是故意说给黑曜听的，勾起他当年的那段回忆。当初百里扶梦、无尘、黑曜还有寒影，他们四人生死线上徘徊，踏平一片片荆棘，走向他们想要的彼岸。成功那天，百里扶梦看着夕阳，天空都被染红，许诺下那一句“绝不会有秘密”。可今天，百草用性命说出的秘密，黑曜竟然敢选择隐瞒。真是欠揍！门关上那一刻，黑曜扶着墙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百里扶梦，恨不得逃到窗户那边，躲一时也是好的。那个秘密实在是过于沉重，难怪当初老宗主逼着百草和苦老用性命护住秘密。血统在盟宗基地何其重要，可偏偏上天要开这样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