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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鞭打姬素乌(1 / 1)

第二天,便和段越一行北上。姬南停了数日安排了單狐的杂务,带上荆通束依等人打马直奔洛阳城。洛阳南,有一木亭名为晚亭,姬成鳞安排人维修过后,便成了南来北往的人到洛阳时必驻足休息的地方。姬南一行快马从南而来,亭边候有一马一人,近了,原来是段越,他候在此,见公子到,倒头拜下。段越:“公子,我需离开数日,完成一件私事。”

姬南:“段越何事?”

段越:“前几日,因送婉妃到洛阳,我没有向公子明言,那晚江湖剑客欲劫周王,青城剑派子车流说春申君已经派一万楚军围困了我段氏住地地裁谷。”

姬南闻言惊:“这么大的事,你何不早说?”

段越:“公子勿急,段氏地裁谷,尚有我父亲和两位叔叔,他们的剑道修为皆比我高出许多,在他们护卫下,族人应当会得到周全,我去一探请况,很快便回。”

姬南:“传陈奇同行,带五百兵士,随段越去地裁谷。”

段越摇头:“公子,地裁谷位置在武关下,属楚秦边沿,楚人发兵單狐时同时出兵地裁谷,现在从洛阳前去,时间上来不及了,楚人与地裁谷一战早已经结束。”

说完,段越拱手离开。姬南进城,一般走西阳门,这一次,他决定从承明门走,想顺道看看城外那些沿洛水的棚户搬迁的情况。突然出现在承明门,过门的兵士准备挡截:何人如此大胆,敢骑马奔入承明门?姬南一行,骏马鲜衣,一看便不是寻常人,这位守门兵士黑脸挡下:“洛阳城内,不得跑马。”

同行荆通是第一次进入洛阳,见有人敢拦公子,大怒:“大胆!”

那兵士挥了挥手中的戈:“什么大不大胆,再跑马,便拘了你等。”

转身大呼:挡下!他身后十数位兵士呼啦一声执戈挡住了去路。荆通欲下马收拾这不长眼的,转头却见公子一脸满意的神色,便收了气势,那位兵士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显然不认得姬南。姬南说:“好,我们记下了,城内不得跑马。”

正准备离开,姬南突然这对个一脸稚气却一本正经地小小守卫兵士长产生的兴趣,回头问:“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那人:“新来旧来与你无关,再次提醒各位,洛阳城内可以骑行,不得跑马。”

然后抬手,让他身后的兵士放行。如今的姬南,在洛阳已经很难象以前那样自由自大大摇大摆在大街上行走,一是随行人员太多,二是认得他的百姓会停下来问候。这去鲁地两月,加上單狐一行近一个月,这承明门换了守卫,倒是个好事情,他正好想看看洛阳现在的样子。城野大街边沿还有零星的积雪,天气虽好,雪水与泥混合后,街上有些脏乱。到处人来人往,来住的人依然是穿着天下各国的服饰。本地商家们正在用漆整理自家店铺的门脸。这个季节,人们并不忙碌,迎接周天子回来这件大事,具体到百姓个人的事务并不多,所以,人们比较闲散,各酒楼歌唱之地,便热闹起来,各地来洛阳的人也多了一些,商铺经营正常,人们脸上显示出的是充满了希望的那种笑,酒店里人声涨落,大街上不时有华丽的车马经过,显然是某位巨商或者大商大员的车辆。这是姬南想看到的洛阳。洛阳虽然禁止城里跑马,但是,没有禁止骑马。虽然有车辙,但是,没有规定车马行走的方向。城市的管理,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姬南心想:等一切安定下来之后,把后世对城市的管理经验用于洛阳的管理,车马分流。中原各国,车马都是右行,这和后世的机动车右行是一致的。姬南招呼其他兵士带着束依先到秋桐,他和荆通两人缓缓而行,目标是镐宫。洛阳城,终于有了新的样子,荆通没有来过洛阳,一路感叹:“好热闹的洛阳城。”

姬南多疑,这源于他从另一个世界来,没有安全感,这次低调回城,便有这个原因。经过朱雀街与铜驼的十字路口,再过一个街区,便可以到达文王台,突有几骑飞驰而来,街边的摊贩纷纷撤让,还是有几个行动慢一点儿的摊位被朝两边挤的人冲垮,那马并没有慢下来,朝西奔去。姬南:“何人,如此放纵?”

话音没落,只听哗啦一声,那三骑中迎头的马,直直撞向东行而来的一辆马车,马车的马受惊,朝一边乱跑,撞向边上的一店铺,马车四裂开来,里面的人滚落而出。这一切,只在瞬间发生,荆通看了一眼面带怒容的姬南,没有动,那驾车的马夫,本身滚落于地,却是快速爬起,急上前把滚出的中年人扶起,中年人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爬起便欲发怒。一看跑马那位骑马的三位公子,那火气一下子憋了回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便去观察马车把店铺撞损的情况。而那驾车的人,伏跪在地上,没有动。那三骑终于停下,前面差点儿撞车的那位公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一身红衣,腰束玉带,手执牛筋鞭,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姬南看着这人,只觉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长得不差,但一脸戾气,可能在这洛阳城,横行惯了,脸也顺着性子长了,他被惊起的马带飞,差一点儿从马鞍上落下,所以正怒火中烧。只见他下得马来,朝着那伏在地上的马夫挥出一鞭:“瞎了眼了,怎么驾的车?”

姬南和荆通跟人群一起,靠上前去,既然此番专为看热闹来,就多看看吧,这种和洛阳城的百姓挤一起的机会不多。随着姬南在洛阳一日比一日更重要,洛阳城实际的样子离他已经很远。姬南十分想看一看真实的洛阳。那车驾主人转身拱手:“公子,你撞坏了我的车,反而责打我的马夫,这是何道理?”

那公子本在气头上,见此人质问他,更怒,一声冷笑,朝后摆了摆手,后面跟着下马那两位青年人,上来便架起这位车主,大呼:“跪下!”

那人也是倔强:“他撞了我的车,反而打我马夫,我为何要跪?”

只听咔地一声,他的小腿被其中一位踩下,他咚地跪在了红衣公子面前。啪啪两鞭,抽在这两人身上,红衣公子怒骂:“贼子,敢在洛阳阻我的路,找死!”

围观的人便多了起来,姬南问边上一人:“此红衣人为何人?”

那人看了姬南一眼,摇头:“您远来的吧,这可是洛阳城新晋三公子之一,姬成鳞之二子姬素乌,同行的也是姬姓家人。”

姬南恍然,怪不得略有些眼熟,可能是在宗族宴会上见过一面。姬南强压怒火:“这姬素乌是洛阳三公子之一,那么洛阳三公子另外两位公子是何家子弟?”

那人:“齐商会长田传之子田园,清风楼少东家吴少卿。”

姬南自语:“洛阳末平,竟如此横行于市?可恶之极。”

聊天间,那位姬素乌怕是已经挥出数鞭,荆通数次看向姬南,没有姬南示意,他也不能出手。人群议论纷纷,但无人上前劝阻,可见,这位姬素乌不是一天两天在洛阳城横行。怒火直冲姬南脑门:姬家宗族,刚得势几日,便可以在这洛阳城为非做歹了,这一切,全是我姬南给的,我也可以收回。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拨开人群,手里紧握马鞭,他必须教训这个张狂暴戾之徒。就在姬南准备上前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姬素乌身前,他大呼:“公子,住手!”

这是一个位书生模样的青年,大约二十七八岁,一身麻布灰长衫,头发束在头上,剑眉入鬓,鼻梁挺直,嘴边淡淡两须,目光深澈,穿着虽简,却气宇不俗。姬素乌没有想到有人敢上前制止,看了看这位穿着麻布却不弯腰的人,嘴角撇了撇,一脸不屑:“你何人?敢阻我?”

那人一拱手,直视姬素乌:“我在救你!”

姬素乌大笑:“真可笑,我现在便可要了你的命,你却说在救我。”

那人:“公子城内跑马,为洛阳城新城规所不容,公子马当右行,却当街中行走,亦为城规不许,撞了人,反而责打人家,是城规三不许,难道不怕官家责罚?”

姬素乌眉头一挑:“何人敢责罚于我。”

那人一笑:“我知公子为宗室之人,一月前,姬南公子取鲁,大奖洛阳城,以收拾民心,现欲迎天子回镐宫,重振天下子民之望,而你纵马横行于镐宫前,是对周天不敬;以宗族身份,为一小事,虐打洛阳百姓,是对姬南公子不尊,如果此事被姬南公子知道,公子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

那姬素乌轻轻一颤,看了看围观人群,冷冷一笑,大呼:“你一布衣,在本公子面前逞口舌之利,议我公族之事,该当何罪?敢用姬南公子的名吓我,姬亮姬恢,打断这位狂徒的腿!”

说完,用力抡起马鞭,朝着这位公子抽去。实在忍不住了!就在姬素乌的鞭子正准备落下时,一人闪身出现在他和这人中间,鞭子收不住,差一点儿打在那人的身上,姬素乌一愣:“何人,敢阻我——”话没说完,呆在那里,这位姬素乌应当是见过姬南的,一下子觉得他鞭下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英俊少年,哪里见过?他边上两位纨绔没有见过姬南,现在见有人敢阻他们老大,竟然毫不犹豫,一左一右挥鞭便打了过来,听得嗷嗷两声,两人扑倒在地。荆通如恶神一般把两人掀倒在地,然后怒目圆睁护在姬南一侧。姬南一言不发,死盯着这位红衣少爷,姬素乌愣了数息,看了一眼并不认识的荆通,似乎还在确定眼前这位是谁,眼熟啊,那眼中凛凛的气势,一般人哪里能有,难道真是他?一股冷气在姬素乌背上窜,嘴里还在强词夺理:“他挡我的马!妄议公族之事。”

姬南咬牙,狠狠抽出一鞭,只听啪地一声,姬素乌身上的血红绸缎被撕开,姬素乌已经明白过来,此人一定是姬南,他不敢让,第二鞭又至,绸衣下的皮毛被打飞,第三鞭又至,他脖子斜拉下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姬南的气势,让姬素乌清醒了。那虽然年少,却君临天下的气势是洛阳人很熟悉的,一般人装不出来。周围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认出此人便是姬南公子,人群渐次跪倒,很快跪倒一片。姬素乌终于磕头认错:“叔,我错了,我错了!”

姬南咬牙狠声,指着边上两边跪在那里的少年:“这两位,可是宗族之人?”

姬素乌点头。姬南咬牙切齿:“报上名来!”

两人见周围的人都跪下了,而且姬素乌叫叔,也明白了几分,两人从没见过姬素乌怂成那样子,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十之八九便是那位天下的人口中的雷神姬南,声音轻颤:“姬明伯子姬亮。”

“姬非之子姬恢。”

“谁?”

“姬非之子姬恢。”

姬南大怒,一左一右,两脚踢去,两声嚎叫,痛倒在地。姬南狂怒,手中的鞭子,一阵乱抽。特别是那位姬恢,正是姬成皋大哥的儿子。成皋大哥姬非,为人低调,一直没有住在洛阳,在偏远小邑当一个普遍地主,想不到他的儿子竟在洛阳如此鬼混。那位车驾主人伏行到姬南面前:“公子息怒,事并不大,我等也有错,还望公子饶过,饶过素乌公子。”

那位麻衣书生,也是避在了一边,伏身在地。这时,有巡城兵士赶来,却见是姬南公子提鞭在打人,哪里敢乱动,呆在十步前,不知是进呢还是退。姬南招手:“过来,把这三位浑人捆绑了,带到景仁宫去,叫洛文公按宗族法旨严惩。”

他怒火没息,咬牙:“周天子还没有回来,你等便如此骄横于洛阳,人心是水,如此下去,大水会冲毁镐宫,你们不懂,今天,我代你们父亲教训于此,如不悔改,逐出洛阳!”

姬素乌一脸血水,抬头哭泣:“叔,我们错了,我改,我一定改!”

姬南扔下鞭,上马,和段越朝镐宫而去。林沮在镐宫前,带着数十文武迎接公子回来。见姬南一脸阴沉,不明原因,只好小声问边上荆通:“公子这是为何?”

荆通摇头:“唉,会出事的,一言难尽。”

姬南压着怒火,听祭长鸣和林沮报告迎接天子的安排,一边朝着镐宫里面走,修整好的镐宫,终于恢复了金碧辉煌的样子,巨大的宫墙,高高的飞檐,庄严肃穆的版匾,用珊瑚和白玉加紫檀重新制作的天子榻座,都在展示着一个新的周王朝的开始。凭心而论,林沮和姬成鳞祭长鸣他们所做的工作十分完美,应当褒奖几句,但是姬南心情不好,一路沉默不语,只听着林沮一一介绍。完了,姬南背对一行文臣,说:“林先生,叫平安公子和成皋到镐宫,我今天不回秋桐了。另,叫陈奇马上到镐宫见我。”

林沮试探着问:“公子,秋桐那边,西门主子和束依妃子都在,如果您不回,会思念的。”

姬南摆手:“先按我说的去做。”

姬南在进城那一瞬间,想的是早些和西门婉婉以及初到洛阳的束依一起聊天斯混,但是,姬素乌一事,让他猛然清醒:“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不多久,姬成皋和姬平安苏标先后到了镐宫。几位宫女,准备了晚餐,姬南说:“林先生,你留下吧,一起用餐,另外,有事要和你商议。”

平安到底是兄长,见的神色不对,说:“姬南,楚与我一战,应当已平,有何心事?能与兄长一述否?”

此时,姬南坐在丹阶之上,一脸茫然。说:“兄长,从單狐起事,有三年了吧?”

平安:“是的,三年了,姬南用三年,改换了天地。”

姬南清了清神,说:“你们也不用猜,我只是略有些不高兴,也没有什么大事,我找你们来,想议一下周王回来后的吏制。”

按西周的官制排列。周王左右的辅佐为太师、太傅、太保,合称三公。三公之下有政务官、事务官和地方官。姬南需建一个世代可以借鉴的官制设置制度。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常常思考这个问题。设得好,以激发大家的热情,能使洛阳这条船顺利前行,如果不好,触发了一些人的利益,会带来负面作做。他准备把明清时代的官制综合一下移到周,设内阁,下设史部,兵部,工部,大致提纲已经交由林沮和苏标议。现在需理出一个大致细分名单。他们正在议,有待应传话:“公子,穹门外,姬成鳞带着姬明伯以及几位少公子跪在那里,等着公子发落。”

姬南说:“让他们进来吧。”

涉及宗族之事,林沮不好多嘴,姬南:“林沮,这洛阳城的风气,需好好整顿一下了,目无国法,横行暴戾之徒,不管牵扯到谁,严法处之。”

林沮点头:“这一直是由成鳞公子管理,我极少过问,我即日便招开祭长史和相关人员的会议。”

台阶之下,姬成鳞大呼:“公子,我教子无方,此子横行无状,望公子严惩!”

姬南斜眼看去,见跪着一群人,他也不想多费时间。但是,这姬姓宗族之人,在洛阳不能有负面的形象。所以,这件事情,需给他们开个好的头儿,好让宗族之人引以为诫,慎独严谨,至少,不添乱!他也没有叫他们起来,一群人就那样跪在台阶前。姬南:“一年前,你我在咸阳接武公遗体回王城,慽慽然如同乞人,这些年来秦王视我大周九鼎如同掌中玩物,你比我年长,知我周室之难,你也知我周室目前之祸,你更知我宗族命运漂零如洛水上的芭茅。如今,天子终于要回来,如果我宗族之人,不思上进,过早安享,甚至视百姓如草芥,我不敢信我周还有将来,我姬姓祭祀终于绝于我们这一代。”

姬成鳞和那几位宗族之人,磕头不已。姬南摆手:“现天子将归,这几位宗族小子,送到上党去吧,在成皋军中任一兵士。”

下面的人磕头谢恩。姬成皋抱着双手站在一侧,冷哼一声:“姬南放心,我会管教好这几个混小子。”

姬南:“成鳞兄长,镐宫诸多事务需你操持,以后,这宗族之事,你全权负责。”

姬成鳞抬头,说:“逆子做出如此不道之事,公子还以大事相托,成鳞甚为惭愧啊。”

姬南:“以后,凡宗族少年,以累功进爵,不再无功袭承爵位。”

姬南边上,林沮和平安动了动,因为,姬南这一句话,完全改变了周袭爵的制度,影响深远。姬南挥手:“你们下去吧。”

这时,陈奇到了阶下,候在那里。姬南:“陈奇,马上安排两百能干兵士,着普通人衣服,带上神雷武器,明日一早出发,去武关下地裁谷探情况,同时和段越取得联系,如有情况,自行决定。”

陈奇领命而去。然后,姬南转身朝镐宫正殿走去,林沮和平安和成皋也随他进了正殿,姬成鳞带着那些人离开了镐宫。当晚,当所有人都离开,姬南一人,独坐镐宫正殿,空中半轮明月,蓝色月华,如水洒满安静的洛阳城,黑黑的宫楼群下,姬南的身影显得那么细小。一排宫女,拿着各种公子可能会需要的东西远远低头立在高高长长的木廊之下,还有两位宫人远远地随在正殿黑暗之中。姬南在思考:一个束依,一个西门婉婉,两人同时在秋桐,今晚如果回去,跟谁住呢,算了吧,就躲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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