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清怡醒来的时候回想起那个迷失在北极的梦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感慨的想着,还好昨晚梦到了大暖炉啊,要不然就要在梦里冻死了。“嗯?”
安清怡按了按手下的触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顶上传来沈淮南冷淡的声音。“摸够了吗?”
安清怡脖子僵硬的转动,就看到自己摸着的是沈淮南结实的胸肌,而她自己,现在整个人就像是树袋熊一样的抱在沈淮南的身上。看清楚情况的安清怡像是冷不丁被雷劈了一下,瞬间撒开缠着沈淮南的手脚,直接蹿到了床边。“我睡迷糊了。”
安清怡语速飞快的解释了一句。沈淮南淡淡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进了卫生间去洗漱。这一早上闹的安清怡看见沈淮南就尴尬,整天要和人家划清界限,结果居然爬到沈淮南身上去了,这都什么事儿啊!经历了尴尬的起床,尴尬的早饭,在安清怡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充满了尴尬的早晨的时候,沈淮南拦住了要出门的安清怡。沈淮南说:“今天我们一起出去。”
“为什么?”
安清怡惊讶的问。“调查一下已经确认身份的那几个人。”
沈淮南把一份资料递给安清怡,说,“这个人警方现在还没有接触过,我知道他在哪里。”
资料上的人是之前在警局看到过的在活着的时候被切了手指的年轻人,赵洋洋。安清怡一边看资料一边问:“警察都没找到人,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的?”
沈淮南说:“他借了不该借的钱,被人抓起来了。”
“那他被抓的时候,手指还在吗?”
安清怡直接问到了重点。沈淮南说:“他被抓的时候,左手除了拇指之外,其他四根手指都被人切断,当时还包着纱布。”
安清怡有些失望,如果切断赵洋洋手指的就是讨债的人,这还好办一些。不过也不能确定那些人说的就是实话,过去问一问,总归能有点收获。-因为是出门调查事情,沈淮南只带了安清怡,没要司机,就他自己亲自开车。关着赵洋洋的地方位于一处老小区,门口连个保安都没有,沈淮南他们直接就开车进去了。到了地方,有个看着就凶神恶煞光头在楼下等着。光头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迎接俩人下车。“沈先生,七哥让我在这里等您,您喊我林三就成了。”
安清怡看着光头林三,内心一阵别扭。长了一张连环杀人犯的脸,硬要摆出无辜小白花的模样,这实在是太……辣眼睛了。上楼的时候,沈淮南对林三问道:“赵洋洋现在清醒吗?”
林三有些为难的说:“沈先生,我正要和您解释这个事情。知道您要来,我们没动他。但是这个赵洋洋有毒瘾,刚刚毒瘾发作了一次,差点撞墙把自己撞死。我们给他绑上了,但是他现在还是状态不大好,可能会影响您的事。”
关于赵洋洋有毒瘾的事情,沈淮南他们昨天就知道了,这事儿不能怪林三,他们自然不会为难这个很配合的光头。见沈淮南和安清怡都不计较,林三暗暗松了口气。林三他们是在居民楼里弄了个空房,上楼之后,林三走在前面打开了门,沈淮南和安清怡都闻到了一股仿佛是下水道井喷后的臭气。林三陪着小脸说:“您二位见谅,赵洋洋毒瘾发作的时候失禁了,我们打扫过,不过这味儿还没彻底散掉。”
“行了,进去吧。”
沈淮南发话。客厅里,有三个看着就是混混的年轻人在打牌,牌桌空着的一边还有一把牌扔在那里,看样子在沈淮南他们过来之前,这个位置是属于林三的。三个混混一看林三带人来了,立马丢了手里的牌,起来对沈淮南点头哈腰的打招呼。沈淮南对他们连个眼神都没给,林三明白人家这是看不上一群小混混。他识相的说:“赵洋洋就在里面那个屋,您现在要过去吗?”
“带路。”
沈淮南言简意赅。外面客厅里的味道就已经很让人想晕倒,关着赵洋洋的那个房间就更加难以忍受。安清怡在进门的瞬间,恍惚以为自己进了下水道。赵洋洋被绑在床上,两手两脚用绳子呈大字型绑着床头床尾的栏杆,嘴里有一条毛巾压着压根在脑后打结,看样子是林三他们怕这个赵洋洋毒瘾发作的时候咬舌自尽,耽误了沈淮南的事情。赵洋洋烫了白金色的头发,平时应该是个挺嚣张的小青年。不过经历了毒瘾发作之后,现在赵洋洋看着半死不活的,眼神呆滞,听到有人进门,他只是掀开眼皮瞅了一眼,就又把眼睛闭上了。林三直接过去给了他一脚,狠狠的踹在赵洋洋的腰上,赵洋洋发出模糊不清的嚎叫,一下子就哭了。这暴力的行径让沈淮南和安清怡同时皱起了眉头。安清怡拉了一下林三的胳膊,对他说:“行了,你出去继续打牌吧。”
林三本来是想在沈淮南面前卖个好,没想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灰溜溜的走了。安清怡把门从里面反锁,然后憋着呼吸走到了赵洋洋身边。她低头看着赵洋洋的左手,那里原本应该有四根手指,不过此时,却只剩下了一片包着绷带的手掌。蹦带上渗着血,脏兮兮的,不知道经历了怎么样的一番折腾。林三出去后,赵洋洋就一直在小声的抽泣,这个年纪仅仅21岁的男孩子,这几天经历了他人生中最恐惧黑暗的一段时光。安清怡对他说:“赵洋洋,你今天只要回答了我的问题,你欠的钱,我替你还。”
“呜呜呜……呜呜呜!”
赵洋洋嘴上绑着毛巾,没办法说话,但是从他那激动的神态来看,他对这个交换条件非常满意。安清怡有点后悔刚才就让林三出去了,赵洋洋嘴巴上那条毛巾脏兮兮的,她实在有点抗拒去碰这个玩意。沈淮南看着安清怡那一脸纠结的模样,从桌上拿了一把水果刀过来。“呜呜!呜呜呜呜!”
赵洋洋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刚才林三他们就是拿着这把刀威胁他,说要是还不出来钱,就要宰了他再挖出脏器去卖钱。沈淮南以极其不耐烦的语气说:“闭嘴。我要割断毛巾,你再挣扎,等下割断别的什么地方,算你自杀。”
眼前这男人的气场比林三他们那群小混混可怕的多,赵洋洋顿时就老实了,活像是变成了雕塑。沈淮南先是用水果刀切断了毛巾最厚实的地方,然后以刀背贴着赵洋洋的脸插到毛巾和他脸颊中间,再反手一割,毛巾彻底割断。赵洋洋满头冷汗,刚才他十分害怕那把刀会从腮帮子扎进他嘴巴里,脑子里全都是各种血腥镜头。沈淮南将水果刀扔回桌面,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安清怡的身后,好似是在给她撑场子的架势。“你们要问什么?”
赵洋洋长时间缺水,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安清怡看沈淮南没有找椅子坐下的意思,干脆自己也就一起站着了。她对赵洋洋问道:“先说说你的手指是怎么断的吧。”
本来赵洋洋看着安清怡的目光充满了希望,可是当她问出来这个问题,赵洋洋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还浑身打着哆嗦,连看都不敢看安清怡。赵洋洋反复说:“你换个问题吧,你换个问题,其他什么问题都行,我都会说的!”
“那就换一个吧。”
安清怡很好说话的点头,赵洋洋如释重负。“是谁切断了你的手指?”
赵洋洋一下子就又哭出来了。“这两个问题有区别吗?”
赵洋洋哽咽着问。安清怡微微一笑:“我还可以继续换,别着急。”
赵洋洋满脸绝望的说:“你们走吧,我认命了。”
沈淮南冷声说:“别这么急着认命,你知道要认什么样的命么?”
“你,你们想做什么?”
赵洋洋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才那群讨债的人虽然很凶狠,但是赵洋洋知道,以自己借钱的金额来说,那些人不管再怎么威胁,也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反正已经丢了四根手指,剩下再缺胳膊断腿的也没什么了,不就是个残疾。可是眼前这个冰冷到可怕的男人,让赵洋洋心里没底,只是和这男人对上眼神,他就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浓重恐惧。因为这男人看着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有生命的生物,反而像是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冷漠到毫无感情。沈淮南说:“你今年才21岁,虽然吸毒成瘾,那也最起码还有十几年可以活。”
“断手短脚,你还能吃,能喝,能说话,能看到东西。”
“如果断了舌头,没了耳朵,缺了鼻子,瞎了眼睛,那你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赵洋洋浑身就瞬间被冷汗浸湿。这男人的眼神和语气,都让赵洋洋觉得他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情。那是比死还要可怕千万倍的下场。赵洋洋颓然的说:“你们为什么非要问这个?断的是我的手指头,难道你们还要为我主持公道吗?”
沈淮南勾起唇角,露出个嘲讽意味的笑容。“你想多了,我又不是警察,你是死是活都不关我们的事,何况只是几根手指。”
虽然人家说的是大实话,可丢了手指头的照样还是一阵不舒坦。好像他的手指和几根树枝一样,断了就断了。沈淮南说:“你还不值得让我浪费时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或者不说。”
“你们,你们告诉我,为什么非要问这件事?”
赵洋洋的五官因为恐惧而有些扭曲,他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会给你们带来大麻烦的。”
赵洋洋发自内心的希望这两个人能听进去他的“好心劝告”,他既不想生不如死的活着,也不想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而死掉。然而,沈淮南根本连思考一下赵洋洋劝告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拉着安清怡就要离开房间。他转身的时候说:“看来他是不想说了,走吧。”
赵洋洋惊呆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发展。切耳朵、切鼻子、割舌头、瞎眼睛……那如同禁片一样的恐怖画面在他眼前闪过,留下满脑子血腥镜头。在沈淮南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赵洋洋突然大喊一声。“你们等等!我说!”
安清怡和沈淮南笑着对视了一眼,转身走了回来。赵洋洋此时已经彻底没了办法,他满脸苦涩,其实还是没想明白,他刚刚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安清怡看赵洋洋那如同要上刑场一样的壮烈表情,也是无语。她想了想,说:“你刚才问我们,为什么想要知道你手指断掉的事情,是吧?”
赵洋洋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准确的说,他就没想过要知道。就像是他刚才对沈淮南和安清怡说的那样,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不会有好下场的。他刚刚才逃过了一次生不如死,哪里还有什么求知欲,一开始问这个问题也只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罢了。只是,赵洋洋运气不好,想要开口否认,却呛了口水,连连咳嗽。安清怡笑着说:“别这么激动,我会告诉你的。”
赵洋洋咳嗽的都要憋死过去了,面色紫红,拼命摇头。安清怡对此视而不见,自顾自说道:“因为有人把你的手指当成礼物送给了我,除了你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的断指。你运气好,还活着。那三个人里面,有两个已经死了。”
听到有俩人死了,赵洋洋的咳嗽都吓得停止了。他结结巴巴的自言自语:“怎么会死了?是不是他们被抓回去了?不该的,那些人说过会放了我们的,怎么会死呢,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怎么会这样……”安清怡听着赵洋洋那些话,眼前一亮。她说:“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保证你不会被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