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烟花柳巷(1 / 1)

柳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被抓到。染晴对她来说,早就是个死人了。她放弃她以后,就从来没想过救回她。因为她手上的那只蛊母依然活动着,所以染晴绝对不可能说出真相,哪怕是她的名字。即使她想要拼死一搏,她也没办法清醒到说出来的那一刻。她从小就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所以二十多年来从未怀疑过它。柳叶自然也不会知道,她挑中的人是染晴,这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即使染晴刻薄惹人嫌,可她终究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这种不肯改性格的人一般特别执着,而当一个人坚持的时候,她总会做到一些旁人以为不可能的事情。而只需要她抓住那把柳叶,袁叶离就基本能想到当初所发生的一切。因为杨柳,这个名字既直白又简单。但柳叶,她知道自己招惹的是谁。当今圣上,且不论这位陛下是否如同旁人口中所言那般,英明神武且算无遗策;至少,他手中拥有足够的权力,来追捕这样一名弱女子。倘若柳叶没有出卖染晴,那么如今受刑的就是她。她没有。当夜她在京城外躲了许久,几乎只为了能从那些侍卫手上脱身。柳叶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很清楚偷走了御书房里藏着的一本书有多危险,被杀而后埋骨荒野,几乎是必然的结局。而更让她失策的是,她不知道竟然有另外一本书。那曲调她一听就听了出来。整个体制是相辅相成的,严格说来,她是除了袁叶离以外,另一个会弹那首曲子的人。柳叶不想去,但她也不知那本书里有些什么。若是有什么她错过了……不,是必然会错过大半截。只捡到半本书,不论她捡到的是那一部分,都可以想象有多么危险。于是她决定去,将染晴留下为诱饵。她的确成功逃脱了。楼里并没有谁问她,为何她屋子里少了个丫鬟。三教九流里的事,大体维持着这样的准则:不知道的事情,谁也不要多问。并没有多少人关心一个红姑娘身旁的丫鬟是否被打死,而且问了又能如何?至多就是问一问,问那丫鬟哪里做得不好,然后安排一个更妥帖顺心的丫鬟。何况染晴那丫头,性子由来凉薄,天性不讨人喜欢,连交心的朋友也无,要强要到死,父母皆丧以后,又有谁会来问她的责?她本来就惹人嫌,怨不得我。柳叶这样想着,渐渐地也就觉得这件事不大重要了,将它压下去,看着新来的丫鬟,只觉得一百个的顺心,比染晴好了不知多少倍。就这样,柳叶开始了新的生活。她的确躲躲藏藏了一阵子,生怕旁人找到她,但到了后来,她发现根本没有进展。所谓的通缉、搜索,统统都因为蛊,而变成了不可能。直到如今。柳叶不知道,一场搜捕可能来得这么晚。在假母对她说,有个客人在问她的姓名容貌,一旦确认却匆匆离去以后,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并不是在预测,但她确实感觉到了某件事情的不对劲。柳叶选择逃。不论哪个客人打算如何,她都不能留下她。她先在丫鬟的茶了下了毒,然后说要去找别的姐妹,看看她手里的时新花样。那八面玲珑的丫鬟应了,就让她上楼去。在青楼里响起一声尖叫,那些人发现她的丫鬟死在了房间里时,她已经逃了。染晴看见了那么多瓶瓶罐罐,然而她实际上能用的蛊,并不是那么多。她带走了那本书,还有一种未成形的蛊在身上。而其他的东西……如果她被抓住,那带了也没用;如果她逃掉了,那还需要它们么?所有东西她都记得。所以她带着那些东西,只是为了及时毁掉它。她穿着一身黑衣,一路循着自己的路径逃出了京城。她不是那些世家,不可能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里挖地道,楼里的人也绝对不会允许她逃离。但是柳叶聪明一世,她总能找到那些偏门的路径,让自己可以顺利离开这个地方。她已经赚到了很多,但依然不够。她不想走。但有了手中那本书,她又觉得自己并非毫无希望。到京城一趟,她终于是拿到了它。即使回到那破落的村庄,或者是到别的城里,她也绝对不会后悔。因为如今的她已经不同了。这世间的行当,看起来都不一样。但实际上,它们或许都是相似的——因为只要你看到了足够多,重复同一个动作足够多次,你就会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而且甚至不需要想。即使她的经历,比旁人更脏了一些。可是谁又能说,工匠雕刻木像重复练习的时候,和每天晚上不停接客的她们是完全不同的?柳叶一直这样想。就算不对,也从来没有人要求她改。当她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座京城的城门,比镇子里的一切都要坚固,纵然粗糙不好看。然而她知道,那里有她喜爱的灯红柳绿,轻纱浓香,美丽的姑娘画得如同滴血的红唇,还有名利与欲望,白花花的银票与曾经拿过它们的一双双属于无数人的手。青楼里的每样东西都仿佛染上了尘世的味道,姑娘们笑语嫣然,层叠繁复的漂亮纱裙与掩面的柔柔羽扇,可是人人都能闻到那永远存在的脏污与不洁,在享受的时候同时嫌弃她们太脏。夜色低垂,翠帘高悬。红颜白骨,隔世苍凉。她从未放弃过。直到今时今日。她是恶人,她没有追究的资格。柳叶笑了一笑,若有好人家的姑娘在这里,必然要骂她不知廉耻、不识好歹。她并不知道那该是什么人,才能骂的出那样的话。因为在她看来,她只是做了她想做的事。那样的好日子,她福气薄,大概一生也过不上了。但她还是不觉得,自己离开的时刻到了。柳叶拼命的往外逃,京城里从来也不曾有人说过,京城外的土地也与荒野村落是一样的荒芜。女子的身影很快没入了一片森林之中。树枝伸展再展开一片片绿叶,被黑夜映照得没有了原来的颜色。那一片片细又窄的叶片,遮住了月色,让即使最皎洁的月亮看起来依旧阴森而教人恐惧。她从未期盼过有人来救她,直到这一刻。她一定要逃掉——如果不逃离这里,哪还有什么生机可言?她不知道染晴那丫头是什么下场,但就算不死,也肯定是被囚禁直到如今,直到她能说出真相来!柳叶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绝对不要这样的生活。她甚至没有时间叹气,策马往前。柳叶一开始听不见身后侍卫的喊声。如果听见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她也离死不远了。她只是不停地逃。她不是染晴。染晴不是一开始就在村庄的,她只见过七八岁时的她。所以柳叶只能跟从自己的本能,她并不熟悉这附近的地形。一直等到马已经奔跑了一段距离,她一个弱女子再也熬不住这些。可她忽然发现,她走的竟然是回家的那条路。回家?呵。柳叶冷然一笑,她并不想回家。一直都不想。那个荒山里的村落,到底有什么好?什么都给不了她,还要求她不断给别人东西。她不像染晴那样,曾经有过一个好父亲,从来没有人疼惜过她。那只是个所有人都要求她做事,但从未想过回报她的家。——不论实况如何,在柳叶眼里,的确就是如此了。从来没有过温暖,和曾经感受过温暖,这两者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距,在那些幸福的人眼前,都是半斤八两。柳叶不知自己是否该为此觉得难过。她调头,往另一个方向去。在这样的要紧时刻,她忽然想起了染晴。她们上京城来的时候,那姑娘就坐在车子旁边,一双眼睛是冷漠的,仿佛那个年纪就已经阅尽了世间沧桑——老人家多半会说这种女孩子活得不耐烦。可柳叶看见了什么,染晴就某种情况而言,与她是很相像的。她口里说着一些无所谓的话,指给柳叶看路边的某种杂草。至少,在柳叶看来,那是杂草无误。她并没有注意到,那时候染晴的眼睛,还没有那么冰冷,仿佛结冻的冰原。她说,父亲就是那样告诉她的。只有那时候,染晴的眼神才会柔和一些。柳叶将这些事甩在背后,然而就在她拐过一段弯路的时候,她看到前方亮起的灯火。灯火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无论谁看见她,都定然不会放过她。她想要勒马转身,可是她立刻意识到,她不能了。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前方一群人围住她,全是衣装整齐,身量极好,一看就知是精英的男人围在前方,中间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她不认得那女的是谁,但却看见了那男人。那是她入宫刺杀之时,看见的当今圣上。她知道不好。于是柳叶将最后一把匕首丢过去,一群人惊呼,但她并不是趁这个机会杀死了皇帝。她抓住了那姑娘。她长得很美。匕首抵在她身上。柳叶说起话来,已经没了半点女子的柔美而是寒骨一样的冻人:“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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