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叶离从窗口看出去,屋外的雪似乎是停了。积雪皑皑,围墙上的青色瓦砾上覆着亮晶晶的雪花,好似画境。孙绛看着袁梦莹苦苦哀求的小脸,不忍再看,却又转头瞧见陶月兰泪眼汪汪的杏眼,再想起方才进屋时看见的袁梦芙的背上被黑色戒尺打得皮开肉绽的场景,淋漓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内衬,脸上不忍至极。如果只是刺伤了丫鬟倒是小事,可偏偏袁梦芙要谋害的是袁家的嫡女啊!孙绛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炙热视线投过来,袁叶离诧异地看过去,迎上袁梦莹哀求的眸子。在这这种时候,唯有她这个当事人是最有资格开口的,只要她亲口对孙绛说一句“饶恕袁梦芙”就会大事化小了。呵呵!凭什么会以为她会帮袁梦芙求情?真是讽刺,帮一个准备谋害自己的人?她可不再像前世那么天真了,这种做法,未尝不会延伸出一个蛇和农夫的故事。袁梦莹看着对方无动于衷的神色,失望地收回视线,又向其他人看去。周彩衣和赵丹的声音统一都在之前的风口浪尖上消失,现在更加不会把烫手的山芋揽到自己身上。所有人都各怀心思,沉默不语。袁甫阳立威的目的早就达到了,至于如今要如何处置庶女,完全不在考虑之内。“祖奶奶,就饶过芙儿妹妹这一次吧。”
袁叶离最终还是开口求情了,当然不是为了袁梦芙,而是为了自己。在袁家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眼馋着她们母女和弟弟身份的人,可不止王昌玲一个。孙绛狐疑地盯着她:“真是想要祖奶奶饶过芙儿?”
袁叶离坦然一笑。老太太此时虽然是心慈面善的,可若谈及年轻时,也是个厉害至极的人物,否则怎么会在袁府混下去这多年。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都是一条腿迈进棺材的人了,倒不如做个心慈面软的人。这个嫡孙女跟她年轻的时候真像啊!有些路是不得不走下去的。周彩衣观色察言,适时地出来唱红脸:“到底是姐妹,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呢?想必芙儿受到教训,绝对是不敢再犯了。母亲就别再怪罪她了,今儿的戒尺就够她受了。”
反正都是唱戏,与其画张令人厌恶的白脸曹操,倒不如扮个红脸关公。王昌玲横眉冷冷地瞧了周彩衣一眼,嘴上却并无言语。她之前义正言辞的嚷着要杀鸡儆猴,给受害者讨还一个公道。此时,若是帮忙求情,倒显得她两面三刀。沉默,是最好的方式。“既然如此,那就罚芙儿伤好以后,跪七天祠堂吧。”
孙绛叹口气,这几个女人目的都太明显,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她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老都老了,年轻人得事情哪里管的了。她今日的佛经还没有抄完呢。“儿子送送母亲。”
袁甫阳看着老太太佝偻的身影缓缓往屋外走去,神色一转,连忙跟了出去。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剩下的烂摊子就让给王昌玲吧。王昌玲心里对袁甫阳当个甩手掌柜的行为的愤懑至极,脸上却还挂着笑颜,只是眼底的笑意不达眼底。正了正神色,才走到陶月兰的跟前,意味深长地教诲:“四妹妹以后可要好好管教芙儿,顺顺她那嚣张无人的性格,若是敢有下次,你也逃不了干系。”
四姨娘陶月兰得宠多年,还不是仗着这种狐媚子脸!王昌玲今日看着陶月兰母女在自己脚下可苦苦哀求的脸,真是痛快至极,那幅模样犹如几条可怜巴巴的丧家之犬。陶月兰收好用来惹人怜爱的眼泪:“姐姐说得对极了。”
心里却怨恨至极,王昌玲!今日的梁子是结下了,日后最好莫要她有机会抓到把柄,否则,今日芙儿所受的苦楚,必要你百倍千倍的偿还!袁叶离看见二人虚伪的面孔和丑陋的灵魂,心里得意一笑。她今日费劲了唇舌,当然不是为了让袁梦芙被罚这么简单!依照袁梦芙易怒、受不得人挑衅的性子,再来一百个她都不会看在眼里。可怕的是面前这两位脸色戴着假笑的面具,心底吐着蛇性子的人。她在手底下毫无可以信任之人,若是与陶月兰王昌玲硬碰硬,毫无胜算。倒不如让两只螳螂相争,她来做个黄雀在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