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了,你的旧疾发作之后问无名怎么样,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我开口帮你问,也都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无名她一直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看着纪云琅,心里只是想,我都说得这样明白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可是聪明如许的纪云琅,毕竟还是没有发现。他点了点头,道:“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纪云琅还是不懂。我真是什么都不想说了。“还是你先说吧。”
我只是不想说话了。“说什么?”
纪云琅却还追问不舍。“说你找我干什么。”
我真是一个字也不想再跟他说。“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
纪云琅的眉目间又隐隐出现了不满,并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快说。”
我想我和纪云琅,是注定没有办法好好交流的。有的事情,本根不在于你想怎样。就像你捉住了一只鸟要跟它交谈,可是听来听去鸟语都变不成人话,而可惜你又不是公冶长。话说千百年来世上只有一个能懂鸟语的公冶长,那么公冶长所通译的鸟语,便没有人能证明其可靠性。也就是说,公冶长的懂,可能也不是真的懂,事实上存在一种情况,叫做不懂装懂。好吧,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纪云琅的公冶长。就算是,我也是个不懂装懂的公冶长。有时候,很多时候,我真的无法明白纪云琅到底为什么这样说话,为什么这么想。“我找你,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样。”
天神皆知,我这句话不算是撒谎。纪云琅没有胡子,所以他不能吹胡子只能瞪眼。我看着纪云琅怒气冲冲的样子,心底忍不住在欢喜。但我脸上却勉强挂上了怒气:“哎呦,好大的架子,我好心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你却这样不满意。你既不喜欢,我走就是了。”
“什么怎么样了?”
纪云琅还是瞪着大眼,不过这次是一半愤怒一半好奇。“皇上一夜之间痛失了两位貌美如花的佳人,心里不知道怎样难过呢。这两天宫里传的沸沸扬扬,都说皇上消沉极了。求见太后不肯见,王更衣和何才人想见也见不到了,陈才人则是被皇上撵走了。皇上心里已经够不痛快了,偏偏西南还是迟迟不见下雨,偏偏那些朝臣还不识趣,整日价说些不中听的言语。我所以要来看看皇上怎样了,难道有错吗?”
纪云琅横了我一眼,许久,方才说道:“话是没有错,可是你的语气和神态,全然是幸灾乐祸。”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听你的语气,难道是需要我同情你安慰你吗?”
“不需要吗?”
纪云琅问得有些愣头愣脑,末了他还补上一句:“我如今的处境还不够艰难吗?”
“那么皇上这是在……向我……示弱?”
我饶有深意地看着纪云琅,语气拖得极缓地说道。“胡说!”
纪云琅脸上立刻堆砌了厚厚的尊严,接着更为尊严地换了称呼:“朕怎么可能向你示弱。朕是——”纪云琅有一些犹豫。朕也不知道他自己是要干什么了。“是想问问我,自己这一番辛苦的做戏,到底像不像真的。”
我接住了纪云琅略微停顿的话茬。纪云琅的表情比我能够预见的还要惊异,然而他冷静下来的速度,却又令我感到惊异。真是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你都看出来了。”
我不置可否:“看出来的已经看出来了,没有看出来的就没有看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看出来的是不是全部。”
所以,我不能说自己都看出来了。“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不回答看来是不行了,而且,我确实是想找纪云琅,解释一些心中的疑惑。“我想找你,解决一些我心中的疑惑。”
这次我回答得很干脆。“你这么聪明,还有需要我解决的疑惑吗?”
纪云琅的笑在夜色渐渐掩去的清晰中,带着某种玩味。聪明吗?纪云琅可是第一次这样夸奖我。不过,聪明两个字或许夸得不是我,而是我所服下的诛心血泪。纪云琅跟那老者在松林里说话的时候,不是提起过吗,我是因为服了诛心血泪,才有了一些灵气的。纪云琅的话,前半句我要否定,后半句我要肯定,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该摇头还是该点头,于是我只得说道:“我没有什么聪明,正因如此,才要你解释疑惑。”
“你说吧。”
“你找我干什么?”
我看了看纪云琅,生怕他找各种借口不回答,于是又补充道:“这是我的第一个疑惑。”
纪云琅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笑道:“好吧,与你一样的目的,解决一些我心中的疑惑。”
“你这么聪明,还有需要我解决的疑惑吗?”
虽然是同样的话,但是我的质疑是真的。“这是我的第二个疑惑。”
就我目前观察到的纪云琅而言,便是一个既聪明又机警,反应迅速出手快捷,有谋略又有耐心的人。而我看到的这一连串的事情,更是在逐步证明我对纪云琅的猜测,并且不断地在提醒我,纪云琅身上还有着我没有看见的更多的东西。我简直不能相信,纪云琅还会有什么疑惑。难道一切,不都是在他的预料当中吗?包括人的感情与内心,纪云琅都能够掌握。那一天在松林里,他不是跟那个老者那样说过吗——昌平公主,似乎对我动心了。所以,我不得不惊异,纪云琅还有所谓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