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达安刚走一分钟左右,冷清就听到了门口有几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觉告诉冷清,应该是霍权回来了,不会有错的,还好辛达安走得早,不然她就会失去唯一有可能逃走的机会。当病房的门终于被推开,冷清这一次选择不再回避,而是直面她这惨淡的人生。霍权率领一大堆医护工作人员走到冷清的面前,见到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霍总,您的夫人似乎已经清醒了,是否还要继续给她做个检查看看呢?”
为首的医生不敢妄动,于是好脾气地去询问霍权的意见,这样总不会有错的。“嗯,请再帮她检查一下。”
霍权点头应允,几位医生在获得批准之后正准备动手却被冷清一句话叫停。“不需要,各位请回吧。”
冷清的语气十分坚决,让一旁刚刚掏出听诊器的医生面露难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医生也是一把年纪了,阅历也丰富,他刚一听冷清的话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是闹矛盾了,所以他实在是无心参与其中,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这……霍总,其实我看您夫人的气色还可以,应该已经在恢复了,我想大概没什么大碍了。要不然就……”医生试探着去询问霍权的态度,他想尽量在不影响霍权和冷清夫妻关系的情况下全身而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引得他们夫妻之间开战,那他可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霍权终于松口,那个医生也在一瞬间如释重负,恨不得赶快逃离现场。说起来,从他得知自己是冷清的主治大夫时心里就十分忐忑,因为以冷清今时今日的地位,那可是轻不得重不得。好在这个孩子最后还是保住了,不然他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向霍权交代。医生和护士们离开之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了冷清和霍权两个人,霍权重新坐回到冷清面前的座位上长久地凝望着冷清。“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霍权淡淡地开口,整个人看似波澜不惊,仿佛之前对冷清造成伤害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你进门不久前。”
冷清应了一句,算是有一说一,尽管回答的真实性有待考量,但她相信霍权问这个问题的本意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她心里不好受,但她也不想去和霍权争吵,所以能回答的问题还是尽量回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为什么要拒绝做检查?”
霍权的态度有些严厉,但更多的却是心疼。冷清开始怀疑这也许只是她的错觉,他还会心疼自己吗?如果他真的会,自己就不会躺在这张病床上。她抬头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手机攥着苍白的床单,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了无生趣。“因为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
“你难道不清楚吗?你只是希望在外界看来自己很在乎这个孩子,但其实你巴不得他就在刚刚的意外中流掉,这样也可以让你少一些麻烦,不是吗?”
与其说是冷清的态度咄咄逼人,倒不如说是霍权生生地把她逼到了这一步。“我没有这样想过。”
霍权苍白的辩解让冷清坚信这只是一种敷衍。虽然他真的怀疑过冷清和辛达安有染,但他从来没有希望冷清腹中的胎儿会出意外。“就算你没有这样想过,可是,意外也还是发生了。你敢说这意外不是因你而造成的吗?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冷清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果然还是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感受。“医生说你还在慢慢恢复,所以心情不能有太大的波动。这些事情现在先不要说了,你先好好养身体。”
霍权拒绝再去谈论那个话题,他也害怕自己会因为言语冲撞对冷清造成更大的伤害。“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冷清冷冷地说,她的眼神中没有一点光彩,就犹如一潭死水一样。“好,我就在附近,你有事情叫我。”
看得出来,霍权其实想要补救,所以他已经在尽力去满足冷清的要求了。但他对冷清的伤害既然已经造成,又怎么可能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补救的呢?冷清已经不会再接受他任何的示好了,除了离开这里,她再无其他的期待。“我不会叫你,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和你无话可说。”
冷清自始至终没有看过霍权一眼,她对霍权说话的态度也好像是在进行一场宣判。她不接受霍权的任何上诉,因为这是终审判决,不容更改。霍权没有回答,径自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虽然他没有说话,但这并不代表他克制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到某个节点,霍权希望回到冷清和辛达安去酒店的那一天。他想,也许自己如果没有去出差,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冷清一个人躺在房间里面,即使她已经将霍权赶出了房间,可她的心里依然吵得厉害。原来,即使霍权离开了,她的情况还是不会有任何的缓解。因为,委屈还在,羞愤还在,所有不良情绪此刻正堆积在她的胸口,她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想要立刻联系辛达安带她离开这里,可因为当时她意外昏倒并没有办法随身携带手机,所以现在待在病房里的她根本就是与外界隔绝开来了。虽然她也知道霍权也许并没有走远,但她还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冷清这边的焦虑和难过且先不说,辛达安那边也已经是焦头烂额。在他心里,冷清根本就是他有过命交情的朋友,所以他实在是见不得冷清受委屈。于是,在他答应了冷清带她出去之后,他就一直再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像这样的事情,他没办法寻找帮手,也确实是找不到什么可靠的帮手。所以,他眼下除了耐心等待,并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找到一个适合观察的角落目不转睛地盯着冷清那边的病房,生怕自己会遗漏什么重要的消息,所以全程不敢放松警惕。他发现在他离开之后不久霍权便回到了房间,但奇怪的是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又离开了。他这样进进出出地是在做什么?刚刚他明明带了一波医生进去,但好像医生们什么都没做就出来了。辛达安在外面百思不得其解,又苦于没有办法和冷清联络,于是只能谨慎行事。虽然他知道冷清想要离开的心情是迫切的,但他还是不能够轻举妄动,生怕会因为一招不慎而导致满盘皆输。以霍权的能力,如果让他发现一点苗头,那接下来就难办了。现在能够帮助冷清的只有他,所以他千万不能够落入霍权的手里。还是再等一等吧,即使辛达安一直都是一个急性子,但他也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严重到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地步,所以他说什么都要帮助冷清重获新生。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辛达安也额外的紧张起来,他必须要确定霍权离开的时间足够长才能够行动。接下来的时间里,霍权每多离开一秒,辛达安就越不知道是否该行动,生怕他离开得越久,距离他回来的时间就越短。无可奈何之下,辛达安与这种境况陷入了僵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