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冰冷且带有怀疑的眼光在刺痛冷清的心脏,全世界谁都有可能这样看她,但她没想到这个她曾以为的最不可能的人居然将这样的目光抛向了她。“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跟着我进来。如果不是因为你,小羽现在也不会昏迷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你,这是冷清最讨厌的句式。曾经冷菲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比如如果不是因为你,爸爸不会不关心我,都是你抢走了他。她又何时真的想过要去争夺谁的什么东西呢?她只是想要做好自己而已,却在前行的路上被扣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看着眼前陌生的霍权,冷清的心骤然紧缩了一下,她清楚地感觉到了疼痛,却不愿将这种感觉说出口。如果这件事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停止自己的好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本就没有兴趣做。但当她看到霍羽那小小的一只正依偎在霍权的怀里,看上去就像一只漂泊无依的小船刚刚才找到停靠的港湾,所以,她忽然又起了恻隐之心。“不管你现在对我有什么看法,还想说什么话,都请你暂时省下。我看她的状态不太好,而距离她最近的医生就是我,你难道还要抵触我帮她检查一下吗?”
冷清和霍权沉着冷静地阐述了自己的理由,接受不接受都完全看他自己。她看着霍权,心里也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非洲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回来以后所有的事情就立刻变了一个模样。她有一种感觉,霍权会离她越来越远。霍权思虑了片刻,终于将霍羽放在了床上。其实,在他思考的这段过程之中,煎熬的又何止他一个人?明明爱一个人就应该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她,可霍权思考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对冷清这个人本身的一种亵渎。“你来帮她检查吧。”
他的态度平和了一些,说起话来也不想刚才情绪那么激动。冷清没在吭声,只是慢慢地走到了床前坐了下来。她之前学的是中医,于是她先为霍羽号了一下脉搏,然后又用手分别扒开霍羽的两个眼皮查看了一下。“她没事,只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耗费体力太多,人才会撅过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你不用太过担心。”
冷清像一个货真价实的医生,连和霍权说话都像是医生对家属说话的口吻。随即,她又去查看霍羽脸上的伤势,这显然是最严重的一个地方。虽然,她刚刚还发现霍羽的手臂内侧也有溃烂的征兆,但都不及此处伤得厉害。“清清,小羽的脸怎么样,还能不能医得好?”
霍权在一旁焦急地询问。终于又会好好地叫她清清了,当霍羽晕倒的那一刻,冷清还以为他会过来和自己拼命。难得,他又恢复了正常。冷清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终究只能把这种感觉藏在心里,于是她选择只字不提。“她的脸问题有些严重,伤势一直向上蔓延,已经到了颧骨。我现在只能观察到表面,不了解这溃烂的具体趋势,也不清楚它有没有影响到皮下组织。如果它一路向上最后影响到了视神经,她很有可能会失明。”
冷清没带工具,单凭经验她只能判断出这些问题。于是,她便将这些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霍权。说起来,霍权是霍羽的哥哥,有权利知道这一切。“你有办法医好她吗?”
霍权看着冷清,此刻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冷清身上,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可冷清却偏偏没有,因为她心里还负着气。“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冷清反问了霍权一句,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良久,霍权终于回话。“我知道刚才是我的态度不好,但是你也没有听我的话。我说过,小羽是个病人,她怕生。类似这样的情况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了一次,所以我才会这么担心。”
“你确定她是怕生吗?”
“不然,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她应该只是怕失去你吧,她有很强烈的恋兄情结。你们母亲临终之前曾嘱咐你好好照顾她,所以你曾想过不和任何人结婚,对不对?”
冷清试着去往下猜想,可却没有从霍权那里得到任何证实。“那一段过去我不想提,我只希望你能够医好小羽,让她能像其他女孩一样,正常地恋爱,正常地结婚。”
这也许是每一个做哥哥的人对自己妹妹的期望,即使是霍权这样的人物也不例外。“我尽力吧,关于小羽的症状我以前好像在师傅那里看到过。他老人家对各种病症都有研究,钻研医学数十载,还专门写了不少笔记。所以,我打算明天去师傅家里看一看,也好确定一下治疗方法。”
冷清口中所说的师傅就是张文清没错了,当初她之所以能够医好霍权的病就是因为她曾拜下张文清门下,看来这一次她不得不去打扰一下师傅了。“张师傅家住何处?我陪你一起去。”
霍权不放心冷清一个人走,于是提出要与她一同前去。“他老人家不喜尘世的喧嚣,所以一直过着避世的生活,我也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才认识他的。而且,我这个老师脾气古怪得很,不愿和生人接触,我怕你若是去了会造成适得其反的结果。所以,你还是在家里等我回来吧,也好照顾一下小羽。”
冷清将自己的几个顾虑说给霍权,但霍权却都没听进去,只觉得她是在故意拒绝自己。“如果我让你走了,你还会回来吗?”
霍权突然问,这让冷清猝不及防。她承认,她之前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逃走。但自从经过非洲那一段,她以为自己和霍权已经有了默契,却没想到他对自己还是不放心。“如果我想要离开你,我是迟早要走的。但我答应你,这一次走了我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