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改变现在的境况,而且她也无法确定这种改变是沿着好的方向发生还是坏的方向发生。如果这样的一个决定只是关于她自己的还好,但偏偏她要决定的是霍权的人生,这让她究竟该如何抉择呢?“还是等再过一段时间的吧,我感觉现在这样带他回国不妥。飞机上的气压比较低,有什么突发情况也不好及时应对。所以,我想还是不要做这个尝试了吧,起码现在不要。万一有什么差池,后果将不堪设想。”
冷清阐述了自己的理由,她的观点很保守,但保守意味着保命,只要霍权还活着,她就能够怀揣他会醒来的希望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少夫人,您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韦平突然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我怎么了?”
冷清不解,还以为韦平说的是容貌。“哦,最近在医院陪护,一切从简,可能看起来会有些憔悴吧。”
“不,我说的是你的性格。”
韦平认真地回答。“之前,我曾奉二爷的命令去调查您的身家,这件事想必您也知道,那我也就不隐瞒了。当时,我查过您之前很多过往,比如在您当商业间谍的时候做过的一些事情。”
“这段怕是不太光彩吧,还是不要说了。”
冷清有点抗拒。“不,没什么不光彩的,每个人的每个选择都值得尊重,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您也是。秦征这个人为了往上爬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把人家正当经营的公司逼到破产,有些人承受不了打击甚至跳楼了。”
韦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述出来,冷清在一旁听着,并没有打断。“少夫人,但是您和她不一样,我听说您一开始其实并不知情。但是,后来你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自己出钱资助受害者的孩子,定期给他们汇款。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很善良,善良到有些优柔寡断,所以才会受秦征的驱使。”
韦平对秦征一直都没有好印象,这一点其实显而易见。所以,冷清也没指望着韦平会对自己另当别论。然而,韦平接下来的话却让冷清感到意外。“但在我刚刚看到你为二爷的事情做决定时,突然觉得你其实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人。你能够用最快的时间权衡利弊给我答复,并且,你也很看重二爷的生命。”
“谢谢你的夸奖,我想我并不是。只是,事情突然就发生了,所有的厄运突如其来的降临,我除了直面它,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还以为你会怪我不愿意让霍权回国。”
“不,这没什么好怪的。我觉得你说得对,这样的确太冒险了,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二爷这样活着。”
韦平说到这里,同冷清一样将目光投到霍权的身上。窗外的阳光温暖地照进来,洒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像是为他的轮廓镶上了一层金边。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甘于像现在这样一直躺在床上呢?他是迟早要醒来的,冷清坚信。下午的时候,护士来通知冷清去缴纳住院费。于是,冷清便离开了病房。关于霍权受重伤的事情,非洲政府也做出了表示,拨了不少的奖金和抚恤金,所以冷清不需要动用霍权的银行卡就足以支付医院的医疗费用。非洲每年生病的人有很多,因病死亡的人也很多,所以冷清去缴纳住院费的过程耽误了一些时间,毕竟办手续的人确实不少。等到她再度回到病房的时候却发现,霍权不见了。她惊讶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果只是霍权不在了,冷清还能安慰自己说不定是他苏醒过来了。然而,韦平也不在了,这是不是代表霍权的病情又出现了新的情况,以至于不得不总去抢救呢?“霍权?霍权?韦平!”
冷清忍不住呼唤着这两个名字,然而,一直没有回应。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口刚好有护士经过,于是冷清像个落水的人一样急于去抓住手边的救命稻草,所以她赶快朝那个护士跑了过去。“这个病房的病人,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冷清拉着黑人护士着急地询问着,可是那个护士完全听不懂。“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个病房的病人去哪里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冷清的脑子里已经是空的了,她根本无法将那些零星的单词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告诉护士她在找人。在鸡同鸭讲了半天之后,冷清终于放弃了。她开始向急诊室的方向狂奔而去,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霍权不在那里,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那里才能找得到霍权。突然,她感觉到在她的身后有人在拉她的手腕,牢牢地,就如同锁住了一般,让她寸步难行。于是,她头也不回地想要将那只手用力甩开,却遭到那只手更重地回握。“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冷清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几乎是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去摆脱那只手,但最后却徒劳无功。“清清,你要去找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冷清的身后响起,那么低低的且充满磁性的男性的声音,一个久违了的声音。冷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泣不成声,而这件事情霍权做到了。“你醒了?你醒了!”
冷情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立刻回过头去看,只见霍权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衣服站在他面前。于是,她在心里暗自咒骂一句,过份,居然有人连穿病号服都这么好看。下一秒,她朝着霍权的方向狂奔过去。就像奔跑在春风里一样,冷清几乎是一头就扎进了霍权的怀抱。她还想说什么,很多很多,可是多到已经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了。于是,她把心里对霍权的所有思念以及这些日子积攒的无助和委屈全体化作眼泪,顷刻之间就浸透了霍权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