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焚 24(1 / 1)

第二次。”

章鲁咧嘴一乐:“俺就知道老安对俺好,当然还有你。”

林重接着说:“你先别高兴,安德烈现在命令你继续负责领导放火工作,但不能和那些成员一起踩点,说白了你只负责帮我下达指令。”

章鲁叹口气:“行啊!有毛不算秃。”

“满洲粮库熟吗?”

“咋不熟呢?在那搬一天粮食给两毛五,忙时还管一顿高粱米饭。现在还有咱们的人在里面打工呢!”

“以前那里发生过火灾?”

“有几次,但都不大。”

“那就好。让你的人看看粮库里的注意事项,对粮库最致命的问题都写在那上面。然后摸清里面的温度、湿度以及各种情况之后向我汇报,烧了它。”

“没问题。”

“我可提醒你,那里不是一般的地方,进出都要搜身的。”

林重担忧道。“你想烧啥只管下令,剩下的俺们来做,如果你哪天瞅着关东州厅本部大楼不顺眼,只要吭一声,俺就不含糊!”

章鲁拉着车乐道。林重随后去见柳若诚,俩人把车开到朝日广场附近的一条小巷里。林重下车把母狗的分泌物从路对面的树下一直洒到车的后座上,然后进车看看表对柳若诚说道:“威力该来了,你戴上墨镜去准备吧!记住,别慌。”

十几分钟后,行动队的队员孙明带着威力从远处的警察部大门出来,一路走向这里。当他快到路对面的时候,装作等人的柳若诚拿着一包钱朝他走去,在他面前手一滑,钱从纸包里撒了一地。柳若诚赶紧捡钱,风一吹,钱跑的更远了。孙明根本没有防备,也蹲在地上跟着捡起来。威力在路边到处嗅着,忽然闻到了树下母狗的分泌物,于是边嗅边越过马路朝林重的车那边跑去。林重在车里观察着这一切,当他看见威力朝自己跑来,赶紧下车打开后门朝它轻声叫着。威力摇着尾巴上了车后座,林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皮套套在它的嘴上,然后给它脖子上打了一针氰化钾。这时,捡钱的孙明下意识地想回头看看威力,一直盯着他的柳若诚马上说道:“先生,你人真好。”

孙明抬头朝柳若诚嘿嘿一乐,还想回头看,柳若诚却朝他叫道:“那边还有一张,被风吹跑了。”

孙明赶紧去追,当他把所有的钱交到柳若诚手里时,林重开着车刚刚消失在巷尾。孙明回头一看威力没了,来不及听柳若诚说声谢谢,赶紧在周围找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而柳若诚已经走了。林重开着车,时不时从车内后视镜观察威力的反应。它趴在车后座上,想抬起来扒上车窗,却根本没有力气。片刻之后,它呜呜地从牙缝中叫了几声,顺着皮套往下滴起了口水。路过一个路口,林重下车把后备箱里的洋葱和辣椒放进车内。几十分钟后,林重绕着弯子把车开到实验室的门口,爬到车后座抚摸着正在剧烈抽搐的威力,它的嘴里不断地渗出白沫,可两只前爪却轻轻地搭在他的手上,眼里也含着泪水看着他。几分钟后,林重下车左右看看,拖着一个麻袋进实验室后,把洋葱和辣椒切开,抹在车里,又把手和身上好好洗了洗,换了身喷过淡淡香水的衣服回到警察部。“林副科长,威力丢了!”

一个行动队队员跑来向他报告。“丢了?今天谁遛狗?”

“孙明。神谷川先生已经带着他们出去找了。廖科长正在给宪兵队打电话请求协助。”

“我去找廖科长。你再去叫些人,把能开的车都开上去找。”

林重说着走向廖静深的办公室。“你来得正好。”

廖静深抓着电话急三火四地说道,“威力丢了,你帮我给宪兵队的王一鸣打个电话,让他帮帮忙。”

“科长,这样不妥吧?我和王一鸣接触两次,都把他到嘴的鸭子抢走了,他不可能买我的账。”

林重尴尬道。“也是。我还是自己打吧!”

廖静深拨过去说道,“一鸣老弟啊,我们警察部的威力丢了,你能不能带几条军犬再带些人帮我找找?什么?以前的事就别提了嘛,咱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非要我们安藤部长亲自给你们打电话吗?好,太感谢了……”“还是您厉害。”

林重笑道。“所以我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年轻人其实不懂这个道理,你的车在吗?赶紧开车一起去找。”

廖静深穿上大衣,又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们一样,脖子硬着呢!讲话横着呢!可你看我现在……老聃打过一个比喻,他说当你老了的时候,你坚硬的牙齿掉了,而柔软的舌头还留着,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在路上,廖静深又皱着鼻子问道:“你这车里怎么一股洋葱味儿?”

“今天顺道买了些洋葱,有几个被我不小心摔坏了,味儿很大。”

“以后别让车里有这种味儿,日本人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

林重笑了,廖静深看着窗外接着说道:“别看威力是一条狗,却是咱们的核心成员,它丢了,咱们以后只能指望樊晓庵和他的技术组了。”

“那狗挺出色的。”

林重淡淡地说道。廖静深听完忽然朝林重身上嗅了嗅,林重瞪大眼睛不敢出气,他不知道廖静深发现了什么。“你身上有它的味……”廖静深盯着林重补充,“我是说你也很出色。”

廖静深笑了,林重也舒了一口气。“上午干嘛去了?”

廖静深阴着脸忽然问道。林重的心嗖一下又提了上来,微微一笑正想回答,却见廖静深摸向衣兜,林重用余光瞟着他的动作,只见他诡异地一笑,摸出一把枪放在膝盖上。林重一只手在开车,另一只手也不知不觉地朝腰间摸去。这时,廖静深又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他。他摇了摇头没有接:“我戒了,童娜烦我抽烟。”

廖静深点上烟深吸一口,把玩着手中的枪说道:“马牌撸子好啊!但我不喜欢。你可能不信,我近十年都没开过一枪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啊!”

廖静深叹着气把枪收回去,又问,“对了,我刚才问你上午去哪儿了?”

“去调查刺杀赵东升的那个凶手。”

“你撒谎!”

廖静深突然瞪着林重说道,“是去romantic了吧?”

林重马上反应过来,廖静深是问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他的手又放回方向盘上,一丝汗止在眉梢。窗外零下三度。廖静深不屑地指着他笑道:“所以我说你们年轻人做事总是自作聪明,以为别人不知道。”

林重笑笑,廖静深又说:“你我有缘共事,送你一句话——顾家的男人最可靠。”

“那不顾家的呢?”

“那就是个善于伪装的天才。”

廖静深笑道,“你想想,他不仅要骗家里的女人,也许还要骗外面的女人,甚至还可能去骗所有的人,这样的人是不是天才?”

“冤枉啊科长,我可没骗童娜啊!这香水是童娜的。”

林重说道。“我也就随便一说,这黑灯瞎火的,你对号入什么座?”

廖静深看着窗外落幕的夜空说道,“你为了童娜把烟都戒了,你当然顾家。”

车又绕了三条街,终于在王一鸣那群人跟前停下了。廖静深走过去给王一鸣递了根烟,俩人嘴上的烟头伴着他们的语气忽闪忽灭。路灯昏黄,一群宪兵和特务聚集在路口的几辆车旁,几只军犬伏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林副科长过来啊!瞅什么呢?”

廖静深见林重在车门旁左顾右盼,朝他喊道。林重看看他俩身旁的军犬,踌躇地走了过去。几条军犬起初毫无反应,但当林重走进时,它们脑袋下伏,开始呲牙低吼起来。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林重身上,而他,已经很明显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了。“闭嘴!”

一个刑事课的特务不明就里地朝军犬喊道,“趴下!”

“等一下——”一个高个的年轻人打量着林重说道,“这狗不会无缘无故地叫。”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宪兵司令部刑事课特勤组组长,陆远南。”

王一鸣把这位年轻人朝大家介绍道。“年轻有为。”

廖静深说道。林重刚想上前跟陆远南握手,却听他说道:“让它们闻闻他身上,还有他的车。”

“这——”廖静深想说什么,另一边那个披着短披风,戴着白色宪兵袖章的宪兵队的曹长插话道:“我觉得这样做很有必要!”

廖静深和王一鸣都不再表态了,而是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冷地看着林重,眼神中也闪过一丝疑虑。那几条军犬在林重的身上仔细嗅着,又被带到车旁。几分钟过去,徒劳而返。这时,大家的脸上才挤出微笑,场面甚是尴尬。林重朝王一鸣微笑道:“辛苦了王课长。”

“力所能及的事,能帮就帮。”

王一鸣爽朗地笑道。“敞亮!我就欣赏你王老弟这种实在人。”

廖静深说道,“你讲究,我也不含糊,以前咱们兄弟可能有些误会,但这次就冰释前嫌了。”

“今天太晚了,那边的宪兵也跟着冻了一天,你们也瞅见了。”

王一鸣朝手心哈着气,摸着红鼻头说道,“这几天我再让弟兄们帮你们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那我们也得感谢你。”

林重接话道,掏出烟给周围的特务散了一圈。目送王一鸣离去,见林重有些出神,廖静深安抚道:“你别介意,日本人向来这样。”

“没事儿,我也习惯了。”

“那就好。我家就在这附近,散散步就回去了。神谷次长那边不知有没有消息,咱俩打个赌,明早他一定又是黑眼圈。这儿大了不由娘啊……”廖静深小声嘟囔着,摇摇脑袋哼起日本小曲儿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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