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远远望去延安高楼大厦换成了新的颜色,几乎全部是黄色,就像北方的泥土一样黄,黄得那么鲜艳,似乎几千年的文明就从这一黄色中映照出来,这是黄土地孕育出来的文化与社会。生产力发达带来的经济繁荣抹掉了人性的弱点——自私,人们不用为自己的衣食住行担忧,不用为仅有的一点利益而竞争,如今这些都成了多余的了,因为延安的生产力水平已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孙小空从市郊一路走过,到处是漂亮的农场,先进的工厂,生产实现了自动化,没有熊熊黑烟,没有环境污染,人工的世界与自然的世界融为一体,让你分不清是身处城市还是农村,绿化率很高,到处是绿树成荫。孙小空走得很慢,他被沿途美丽的风景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看到一个农场门口有个老农,就走过去向他问好,老农看见孙小空也急忙站起来迎上去,请孙小空坐下来,给孙小空倒了一杯蜂蜜宝,笑着说:“年青人,你是哪来人?要往哪里去啊?先喝点我们自己生产的蜂蜜饮料,消消渴降降火。”
孙小空喝了一口蜂蜜宝,真是香甜爽口,沁人心脾,高兴地说:“大伯,我是山西人,因为家里穷,想出来找一份工作,哪里有钱赚就到哪里去。”
老农精神很好,脸上没有皱纹,看起来也很斯文,更像一个知识分子。老农说:“年青人,你算来到好地方啦!我们延安人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生活富裕,人人都很自由,每个人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这里教育不再是区分人的工具,学习也成了享受,完全是为了发展个人的兴趣和特长,为了每个人的全面发展,也不用考试,工作有保证,生活有保障,大伙儿按需分配,不用你争我抢。如今的延安物质财富极为丰富生产力极为发达,你来这儿就加入我们农场吧!我们欢迎你,你可以在这里随便吃随便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总之,你在这里可以全面而又自由地生活。”
老农说完,看到孙小空有点惊奇,就示意孙小空跟他进农场里面逛一逛。进入农场,孙小空看到一群人在苹果树下看书。苹果树上挂满了嫩绿的果实,这是一片苹果林,苹果的芳香飘逸在空中,孙小空不由自主地在头脑中产生了无限联想,蜜蜂在树枝间飞来飞去。人们看到老农带着孙小空进来,就问道:“同志,这是谁呀?”
老农向他们介绍了孙小空的情况,大家十分高兴,都放下手里的事情,跟孙小空聊了起来。孙小空跟着大伙在农场里悠闲地走着,过了苹果林是个奶牛厂,高大而结实的奶牛并排地站立在清洁而又宽广的牛栏里,从喂牛到挤奶都是自动化设备。过了奶牛厂是个养兔厂,可爱的小兔子在铁栏里活奔乱跳,长长的耳朵雪白的兔毛,真是漂亮极了。养兔厂后面是一片玉米田,玉米田旁边是个大池塘,池塘里养着各种各样的鱼,有人正在岸边钓鱼,池塘后面是一座假石山,石山上有无数瀑布从上流下来,流进池塘里。池塘旁边又是一个养鸡厂,养鸡厂周围有几个大沼气池,养鸡厂里十分卫生也没什么异味。过了养鸡厂,是片桃林,小孩子们在桃林里你追我赶玩得十分开心。有个年青人高兴地对其他人说:“昨天上午我到杨家岭的一座森林里打猎,打到一只大灰狼和一只野兔,下午去工厂里工作了一会,傍晚在池塘边钓到几条大鱼,晚上回到家里看电影,一天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有个年青姑娘问:“好啊!什么时候看一下你打到的大灰狼,好久没吃狼肉了,也让大伙儿尝尝。”
那年青人自豪地说:“昨天已经我交给我们农场的大食堂了,想必今天中午可以吃到狼肉啦!”
有人说:“这么多人,分下来不够吃吧!”
那年青人笑着说:“那匹狼很大,我们这农场就五百多口人完全够了。”
孙小空问老农:“大伯,你们这里是大伙儿一起吃饭吗?”
老农说:“对啊!反正生产发达物资丰富,也没必要一家一户自己做饭吃,农场食堂饭菜丰富,总有每个人喜欢吃的,也节省了许多不必要的劳动。当然想自己做饭吃,也随便。”
过了桃林,就是农场的公寓,公寓后面就是农场的大食堂。正好到了中午,老农叫大伙儿和孙小空去食堂吃饭。食堂大厅宽广明亮,布置十分漂亮而又温馨,香味扑鼻,人们正给排队的人们打饭,人们想吃什么饭菜就在相应的窗口去排队,孙小空跟着老农要了三菜一汤,尝到了那年青人打到的狼肉,味道确实不错,饱饱地大餐了一顿,孙小空觉得十分高兴。吃完午饭,老农领着孙小空到他家里去休息,这是一座公寓楼,沿着楼梯走到三楼,进入他家,各种自动化的电器设备映入孙小空的眼帘,客厅、卧室、工作室、厨房都装饰得极具个性化,人们一般在农场大食堂吃饭,想在自己家做饭吃也可以,只要你自己觉得不麻烦就行,总之一切都顺你的心愿。老农说,在他们农场里,不,是在整个延安,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每个人都可以在任何生产部门去工作,时间任由自己支配,比如说一个人完全可以在鸡场或牛奶厂,或电厂,或学校等部门做自己喜欢的事,劳动真正成了一种享受,教育真正成了发展个人天性的方式,每个人都会做好几样事情,生活丰富,连爱情也成了真正自然的事情,因为在延安生产力发达经济极为繁荣。老农按了下电纽,一个机器人端着一杯农泉茶递给孙小空,孙小空说了声谢谢,没想到那机器人礼貌地说:“别客气,我的朋友。”
孙小空问老农:“大伯,你们家家户户都是这种自动化的生活方式吗?”
老农抽着雪茄,说道:“是啊!生产自动化以来,我们延安人就从生产中解放了出来,一切都归公所有,但又好像一切又归每个人所有,人们不用为衣食发愁,有了大量的闲暇时间自由地由个人支配,每个人都做到了自由地发展,每个人都过得很幸福。”
农场公寓后面是个花园,还有个大游泳池,有个小型操场,孙小空从窗户外望去,看见许多人正在游泳池里游泳,嬉戏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午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孙小空羡慕不已。他想如果他能长期呆在这样的地方有多好呀,没有贫穷,没有忧愁,没有压力,没有争夺,可是一想起他的家乡孙小空就忧心忡忡,那里简直是地狱啊!氏族长以公谋私,以权压人,穷人没有生活的权利,注定要受苦受罪,想到这些他两眼模糊,竟然掉下眼泪。老农又按了下电纽,电视里放着他们农场里的生产场景和生活情况,这是他们自己摄制的节目,电视上放着动听的歌曲,是一首《南泥湾》: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好地呀方好地方来好风光好地方来好风光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往年的南泥湾到处是荒山没呀人烟如今的南泥湾与往年不一般不一呀般如呀今的南泥湾与呀往年不一般再不是旧模样是陕北的好江南陕北的好江南鲜花开满山开呀满山看看那南泥湾处处是江南是呀江南红红的鲜花香又香绿绿的流水长又长好呀么好风光南泥湾好地方南泥湾好地方……孙小空在老农家里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老农再三挽留,孙小空也不想走,但此地虽好,可是这美丽的地方和美好的生活也不属于他,他要挣钱去,这里根本不用货币没有钱,他没忘记他的目标。老农又把他从农场里送出来,沿着林荫小道,走过桃林、池塘、麦田、牛奶厂和苹果林。孙小空说:“大伯,谢谢你们的热心款待,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来你们这儿,这儿真是人间天堂。”
一同送行的还有许多人,大伙儿都热心地把一些好吃的东西送给孙小空,孙小空激动得差一点哭出来。孙小空骑着自行车进入了延安市区,街道宽阔,一排排白杨树整洁而又高大,一行行柏树伸展着手掌般的枝叶茂密而又分明,市容美观大方,一切布置得井然有序。孙小空的自行车骑了这么久感觉好像露气,想找个地方修一修,正好前面有个小店,上面贴着几个大字:自行车维修,师傅问了情况,把孙小空的自行车挂在铁架上,一个机器人开始把车带卸下,不一会儿就补好了车带,接着机器人又给孙小空换了车链,还把刹车装置重新修理了一下,师傅说:“机器人帮你边检测边修理,该怎么处理他都知道。”
孙小空再三道谢,拿出钱给师傅,师傅生气地说:“笑话,在延安不用钱,你是外地来的吧?”
孙小空说:“是啊!”
师傅笑了笑说:“我修车纯粹是我的爱好。在延安,你可以自由地在任何部门工作,按需分配,你不知道吧?”
孙小空说:“我也听说了,不过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师傅,延安的宝塔山在哪?我想去看一下宝塔。”
师傅用手指着说:“你出了市区不远处就可以看到一座高高的宝塔,那就是宝塔山。”
出了市区,孙小空望见一座雄伟的塔耸立在高山上,那想必是宝塔山了。现在已是夕阳西下,落日余辉在宝塔上徘徊着,塔顶闪着珠光宝气,十分耀眼。孙小空推着自行车走到宝塔底部时已是黄昏,向下眺望延安市万家灯火好似天上的繁星。孙小空向上了望,宝塔高不可攀,四周无人,只见塔顶的窗户里有一盏电灯,其余部分都没有亮光。孙小空坐在宝塔下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农场给他的食物,躺在草地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茫茫黑夜中一位老人手持火烛在前方带路,引着孙小空从宝塔进去,沿着楼梯往上走。借着烛光孙小空模糊地看到这位老人头部很大,留着长长的头发和胡须,步伐坚定而又稳重,一句话也不说。宝塔里什么也看不见,烛光很暗。不知走了多少层,大概走到最高层时孙小空看到有一间房子里灯光明亮。老人把孙小空领进房里,向孙小空说道:“你帮我记录一下我和另一位老人的谈话。”
另一位老人正在象棋前研究棋谱,他身材高大,目光犀利,笑着对刚才的那一位老人说:“哎,你刚才输了一盘,要不再来下一盘,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那位老人有点生气而又坦率地说:“下次再跟你下棋,我就不信赢不了你。现在我们还是谈点正经事吧。”
孙小空问带他来的那位老人:“大爷,不知如何称呼你们呢?”
那位老人拍了一下孙小空,亲切地笑道:“你就叫我马克思吧,他是恩格斯。”
孙小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怎么会遇上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和恩格斯呢?他们不是早逝世啦?我在哪里呀?莫非我死掉了,见到马克思啦!孙小空正想着,马克思大方地说:“年轻人,别奇怪,我正是马克思,你就帮我和恩格斯记录一下我们的谈话,现在我们动手写字很困难。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孙小空环顾房间,陈设很简单,一张大书桌,两张床,床边是一个火炉,火炉上有个盆子,里面放着刚吃完的马铃薯和面包,很显然他们一直就这样过着简朴的生活,角落里放着一个大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书桌前面有一张椅子,椅子前面的地板已被磨去了厚厚的一层,可见看书用功深厚到了一定程度,非常人可比。孙小空既激动又害怕,意外地见到马克思和恩格斯让他兴奋不已,可是马克思让他记录他们的谈话,他担心不能胜任。孙小空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面貌,由于看书过度没有时间梳头洗脸头发和胡子都很长,甚至把嘴巴都遮住了,他们对书痴迷到了忘我的境界,眼睛由于缺乏营养深深地陷下去但又丝毫不减目光的镇定和锐利,加上两人之间密切的友谊会心的微笑,身体虽然缺乏锻炼,看上去身子骨依然硬朗。马克思对孙小空说:“年轻人,你坐在我的书桌前,给我们做记录吧!我和恩格斯围着火炉谈话。”
孙小空笑着说:“好啊!现在开始吗?”
马克思看了一下恩格斯,恩格斯摸了摸胡子笑着说:“摩尔,你怎么老是这么着急呢?”
孙小空惊奇地问:“恩格斯先生,摩尔是什么?”
恩格斯哈哈大笑,说道:“摩尔就是出色的马,是马克思的女儿给他起的绰号。”
孙小空这才明白了意思。马克思也笑着说:“将军,你做事向来沉着镇定,多谋善断,没有你,我……”恩格斯在火炉的另一侧,坐在椅子里说:“摩尔,咱二人就不用谦让了,我永远是你的第二小提琴手,我能成为你的朋友和助手,是我一生的骄傲。”
孙小空坐在书桌前羡慕地看着他们二人。马克思和恩格斯围着火炉聊着,从谈话中可以看出二人多么坦诚和密切,马克思回忆了他从唯心主义者变为唯物主义者的过程,又聊起了家庭,恩格斯也聊起往事。过了一会,将军下令道:“摩尔,现在开始正式谈话吧!孙小空等着急呢!”
马克思说:“听你的。”
马克思示意孙小空开始纪录,孙小空准备好了记录本和笔。“个人力量(关系)由于分工转化为物的力量这一现象,不能靠头脑里抛开关于这一现象的一般观念的办法来消灭,而只能靠个人重新驾驭这些物的力量并消灭分工的办法来消灭。没有集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只有在集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集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
马克思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包烟给了恩格斯一支,点着香烟,慢慢地吐出烟雾,一阵咳嗽声也随之而来。“既然从唯物主义意义上来说人是不自由的,就是说,既然人不是由于逃避某种事物的消极力量,而是由于有表现本身的真正个性的积极力量才得到自由,”恩格斯给马克思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马克思,接着说,“那就不应该惩罚个别人的犯罪行为,而应当消灭犯罪行为的反社会的根源,并使每个人都有必要的社会活动场所来显露他的重要的生命力。既然人的性格是由环境造成的,那就必须使环境成为合乎人性的环境。既然人天生就是社会的生物,那就只有在社会中才能发展自己的真正天性,而对于他的天性的力量的判断,也不应当以单个个人的力量为准绳,而应当以整个社会的力量为准绳。”
恩格斯为了让孙小空尽量把话全部记下来,说得很慢,当然很清楚。“自然界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来说才是存在的;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来说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自己的人的存在,并且自然界对他来说才成为人。因此,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
马克思喝了两口茶,停止了咳嗽。恩格斯说:“任何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
“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卑劣行为的奴隶。”
马克思看着火炉,抽着烟说。“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自然主义,他是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真正解决。他是历史之迷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
马克思继续说。“在达尔文学说中我同意他的进化论,但是我认为达尔文的证明方法(生存斗争,自然选择)只是对一种新发现的事实所作的初步的、暂时的、不完善的说明。”
恩格斯停了一下,好让孙小空有时间记下来,又说,“自然界中的物体――不论是死的物体或活的物体――的相互作用中既包含和谐,也包含冲突,既包含斗争,也包含合作。”
“并不需要多大的聪明就可以看出,关于人性本善和人们智力平等,关于经验、习惯和教育的万能,关于外部环境对人的影响,关于工业的重大意义,关于享乐的合理性等等唯物主义学说,同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马克思抽完一支烟又点着一支烟,由于马克思买不起好烟,只能抽劣质香烟,害得他又咳嗽了一阵。“善恶观念从一个民族到另一个民族,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变更得这样厉害,以致他们常常是互相直接矛盾的。”
恩格斯坐在椅子里,看起来像个将军。“我们在这里看到,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既不同于唯心主义,也不同于唯物主义,同时又是把两者结合起来的真理。我们同时也看到,只有自然主义能够理解世界历史的行动。”
马克思看着恩格斯说。“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他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男人对妇女的关系是人对人最自然的关系。”
马克思补充说。马克思抽了一口香烟又添了一句,“吃、喝、性行为等等,固然也是真正的人的机能。但是,如果使这些机能脱离了人的其他活动,并使他们成为最后的和唯一的终极目的,那么,在这种抽象中,他们就是动物的机能。”
“动物只是按照他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构造,而人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改造。”
恩格斯话锋一转又说,“一切已往的道德论归根到底都是当时社会经济状况的产物。”
恩格斯接着说,“道德始终是阶级的道德;他或者为统治阶级的统治和利益辩护,或者当被统治阶级变得足够强大时,代表被压迫者对这个统治的反抗和他们的未来利益。”
“人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
马克思又说,“‘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
“为了生活,首先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同时这也是人们仅仅为了能够生活,就必须每日每时都要进行的一种历史活动,即一切历史的基本条件。”
恩格斯有点困倦,伸了伸腰,让再说一下他对于东方国家的看法。“不存在土地私有制,的确是了解整个东方的一把钥匙。这是东方全部政治史和宗教史的基础。但是东方各民族为什么没有达到土地私有制,甚至没有达到封建的土地所有制呢?我认为,这主要是由于气候和土壤的性质,特别是由于大沙漠地带,这个地带从撒哈拉经过阿拉伯、波斯、印度和鞑靼直到亚洲高原的最高地区。在这里,农业的第一个条件是人工灌溉,而这是村社、省或中央政府的事。在东方,政府总共有三个部门:财政(掠夺本国)、军事(掠夺本国和外国)和公共工程(管理再生产)。在印度的英政府成立了第一和第二个部门,使两者具有了更加庸俗的形态,而把第三个部门完全抛开不管,结果是印度的农业完全衰落了。在那里,自由竞争被看成极丢脸的事,土壤肥力是靠人工达到的,灌溉系统一破坏,土壤肥力就立即消失,这就说明了用其他理由难以说明的下述事实,即过去耕种很好的整个地区……现在却荒芜起来,成了不毛之地。这也说明了另一个事实,即一次毁灭性的战争足以使一个国家在数世纪内荒芜人烟,文明毁灭。”
马克思看起来精神还很好,滔滔不绝。恩格斯最后感叹地说道:“我们看到,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产生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
孙小空记录得有点模糊,有时分不清哪一句到底是马克思说的还是恩格斯说的,不过谈话的大概内容还是比较清楚地记了下来,看到他们结束了谈话,孙小空把记录本拿来给马克思和恩格斯看,从他们的脸上看来,他们好像还是满意的,他们露出了微笑。马克思从火炉的炉灰里拿出几块马铃薯,又从火炉上面的炉盖上夹起几块烤好的面包,让孙小空过来吃点东西,马铃薯的味道与煮熟的不大一样,别有一番风味,马克思边吃面包边吃马铃薯,好像在吃烤肉一样津津有味,马克思略带感伤地语气说:“将军啊!我半辈子靠别人,一想起这一点,简直使人感到绝望。到如今也只能烤马铃薯和面包了,好在习惯了,反倒觉得不错。”
恩格斯也一阵苦笑。马克思又给火炉添了块煤炭,火又旺了起来,半夜的天气有点冷,一方面延安多山,另一方面住在塔顶高处不胜寒,孙小空也走在火炉边烤火取暖。马克思看着谈话记录,笑着说:“将军啊!你先去睡吧!我习惯在夜里工作啦!休息一会再看两小时书。”
恩格斯笑着上床了。对孙小空说:“孙小空,辛苦你啦!想要给你点报酬也没什么好东西。”
孙小空说:“给两位导师效劳,这是我的荣幸,我求之不得啊!还用什么报酬?我想问您两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孙小空想了想说,“先生,我一心想成为真正的人,又不知从何做起?”
马克思笑着说:“劳动可以改变一切,劳动可以使你转变成真正的人。”
孙小空又问道:“马克思先生,我一直想摆脱贫困获得财富,不知怎么办?”
马克思说:”如果你想当一个工人,你就必须懂得竞争,争取卖个好价钱;如果你想成为一个老板,你就必须懂得从工人身上获取剩余价值。”
孙小空说:“我连一个工人也当不上,哪有资本当个老板?可是工人又太辛苦,依您看,我又该如何获取财富呢?”
马克思又笑着说:“那你就试着当一个知识分子吧!可是知识分子也比工人好不到哪里去!”
孙小空叹气道:“看来我只好清贫一生啦?”
鸡叫了,天快亮了。马克思把孙小空从房里送出来,突然好像想起一件事又叫孙小空和他一起进去,马克思说:“我有写好的一封信,你帮我邮出去,好吗?孙小空!”
孙小空一口答应了。马克思把信交给孙小空,没有信封,孙小空问马克思,不怕他看信吗?马克思说没什么秘密想看就看吧。马克思这才拿着蜡烛和孙小空从塔顶一直走到塔底,马克思说了声谢谢就走了。孙小空借着星光打开信,仔细地看起来。我的亲爱的:我又给你写信了,因为我孤独,因为我感到难过,我经常在心里和你交谈,但你根本不知道,既听不到也不能回答我。你的照片纵然照得不高明,但对我却极有用,现在我才懂得,为什么“阴郁的圣母”,最丑陋的圣母像,能有狂热的崇拜者,甚至比一些优美的像有更多的崇拜者。无论如何,这些阴郁的圣母像中没有一张象你这张照片那样被吻过这么多次,被这样深情地看过并受到这样的崇拜;你这张照片即使不是阴郁的,至少也是郁闷的,他决不能反映你那可爱的、迷人的、“甜蜜的”、好象专供亲吻的面庞。但是我把阳光晒坏的地方还原了,并且发现,我的眼睛虽然为灯光和烟草烟所损坏,但仍能不仅在梦中,甚至不在梦中也在描绘形象。你好象真的在我的面前,我衷心珍爱你,自顶至踵地吻你,跪倒在你的跟前,叹息着说:“我爱您,夫人!”
事实上,我对你的爱情胜过威尼斯的摩尔人的爱情。撒谎和空虚的世界对人的看法也是虚伪而表面的。无数诽谤我、污蔑我的敌人中有谁曾骂过我适合在某个二流戏院里扮演头等情人的角色呢?但事实如此。要是这些坏蛋稍微有点幽默的话,他们会在一边画上“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另一边画上我拜倒在你的脚前。请看看这幅画,再看看那幅画,——他们会题上这么一句。但是这些坏蛋是笨蛋,而且将永远都是笨蛋。暂时的别离是有益的,因为经常的接触会显得单调,从而使事物间的差别消失。甚至宝塔在近处也显得不那么高,而日常生活琐事若接触密了就会过度地胀大。热情也是如此。日常的习惯由于亲近会完全吸引住一个人而表现为热情,只要他的直接对象在视野中消失,他也就不再存在。深挚的热情由于他的对象的亲近会表现为日常的习惯,而在别离的魔术般的影响下会壮大起来并重新具有他固有的力量。我的爱情就是如此。只要我们一为空间所分隔,我就立即明白,时间之于我的爱情正如阳光雨露之于植物——使其滋长。我对你的爱情,只要你远离我的身边,就会显出他的本来面目,象巨人一样的面目。在这爱情上集中了我的所有精力和全部感情。我又一次感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因为我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热情。现代的教养和教育带给我们的复杂性以及使我们对一切主客观印象都不相信的怀疑主义,只能使我们变得渺小、孱弱、罗嗦和优柔寡断。然而爱情,不是对费尔巴哈的“人”的爱,不是对摩莱肖特的“物质的交换”的爱,不是对无产阶级的爱,而是亲爱的即对你的爱,使一个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你会微笑,我的亲爱的,你会问,为什么我突然这样滔滔不绝?不过,我如能把你那温柔而纯洁的心紧贴在自己的心上,我就会默默无言,不作一声。我不能用唇吻你,只得求助于文字,以文字来传达亲吻。事实上,我甚至能写下诗篇并把奥维狄乌藏斯的《哀歌》重新以韵文写成德文的《哀歌》。奥维狄乌斯只是被迫离开了皇帝奥古斯都。我却被迫和你远离,这是奥维狄乌斯所无法理解的。诚然,世间有许多女人,而且有些非常美丽。但是哪里还能找到一副容颜,他的每一个线条,甚至每一处皱纹,能引起我的生命中的最强烈而美好的回忆?甚至我的无限的悲痛,我的无可挽回的损失,我都能从你的可爱的容颜中看出,而当我遍吻你那亲爱的面庞的时候,我也就能克制这种悲痛。“在她的拥抱中埋葬,因为她的亲吻而复活”,这正是你的拥抱和亲吻。我既不需要婆罗门和毕达哥拉斯的转生学说,也不需要基督教的复活学说。……再见,我的亲爱的,千万次地吻你和孩子们。你的卡尔天还没亮,孙小空看得不是很清楚,有些地方看不懂就跳过去了,还有些地方孙小空不太感兴趣也略过去了,孙小空看完信更加敬重马克思啦!马克思是一个有信仰、人格高尚而又完整的人。太阳升起来了,万丈光芒照在宝塔上显得异常雄伟和壮观,孙小空揉了揉眼睛醒了,坐起来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事情,找来找去也不见那封信,恍然大悟原来是做了一场梦,吃了几片面包,回头看了看宝塔,有几个人从宝塔进去,孙小空也跟着想到塔顶看看,难道昨晚真是一个梦吗?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房间里围着火炉谈话的情景又重现在孙小空头脑里,孙小空仿佛看到马克思把他从塔顶送下来的那一幕。宝塔里人不多,里面装饰得十分美观,孙小空两步并作一步快速地沿着楼梯走上去,到了最高层并没有发现昨晚看到的房间,从塔顶向远望去,延安市区尽收眼底。孙小空走下宝塔山,沿着公路向前骑去,爬了一座坡,穿过了一个长长的和黑暗的隧道,是一个下坡路,孙小空骑在自行车上,路上行人稀少,车辆也不多,可以放开速度享受兜风的快感,孙小空好像骑着一匹骏马驰骋在广阔的田野里,望着美丽的延河,高大而又茂密的杨树挺着壮实的身姿,山上是漫山遍野的庄稼和小草,万物躺在静谧的大自然的怀抱里睡得多么香甜。松鼠在树上飞快地跳上跳下,远处的农民们在地里辛勤地工作着,孙小空离延安越来越远了,他中午时已经到了三十里铺。一路上到处是山,婉如一条长龙在广袤的大地上游移着,昂着头时是一座山,俯下身时又是一条山沟,每座山都显示着他的威风与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