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初夏看到倪韵而拄着拐杖,出现在七中的门口。她整个人完全不惊讶,是不可能的。“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
少女傲慢的撞了她一下,目不斜视的走人。初夏揉了揉被撞疼的右肩,跟随大波的学生人流,走进校门内。“嘿!早啊!”
谭冉冉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早。”
初夏点点头,左肩随即一痛。“冉冉,你干嘛撞我啊?”
初夏略微不满,扭头看向走在右边的她。“没有啊,我好好的走着路呢,什么时候撞你了?”
人山人海之中,少女娇艳的小脸明显挂满困惑。“好吧,可能是我看错了,不是你做的。”
连续被人撞了两次的初夏,只好郁闷的闭嘴。为了防止考生作弊,大家进入考场之前,都要上缴书包给监考老师。按照前两天的惯例,大家只要把自己的书包放在教室门边的巨大纸箱里,便可以进去考试了。然而现在,监考老师却是脸色难看的盯着各个考生,“一分钟之前,校长接到匿名举报,说有人携带存了所有答案的小本子在身上。考试延迟五分钟,所有考生都要接受贴身检查。”
众学生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谁那么大胆,居然敢众目睽睽的作弊。初夏面无表情的听着,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淡定姿态。她又没有做过,当然不会害怕。各个教室的监考老师,均是一男一女。接受检查的学生,自然也以性别分成了两排。教室的中间隔着一条又高又长的布,学生们乖乖站在两侧。初夏实在是无聊,她顺着将要关闭的教室门,往外瞧了一眼。这么一望,她身上的血液顿时逆流而上,手脚止不住的冰凉。因为,倪韵而就站在门外。少女面对着她,缓缓绽放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幽冷笑意。那抹让人透心凉可怕之笑,一闪而过,刚好让初夏捕捉到。刚才是入校的高峰期,进来的学生堵得要死。倪韵而刚刚动了手术,不躲开拥挤的人群,反而冒着腿骨不稳的危险,朝初夏撞过来...她绝对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来撞初夏一下。那么!关于那个小小的本子!初夏一时之间细思极恐,骇然的看向倪韵而。少女含笑点头,眼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初夏晃了晃身子,才发现自己的腰部位置,多了一个非常小的东西。糟糕!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那玩意儿就是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她今天穿了收腰的连衣裙,腰部有松紧头,紧紧的贴着她的小蛮腰。是以,当倪韵而栽赃的东西顺着衣领丢下来时,她竟然毫不知晓!初夏的心乱得怦怦跳,她不动声色,“老师,我想去上厕所。”
“考试完了再去!从校长让我们发布有人作弊的消息开始,为了防止那个人中途逃走,丢了作案工具,每一个考生不能离开我们的视野!”
向来和蔼可亲的中年女老师,此时不近人情,义正言辞。说完了,她就顺手反锁住了教室门。沈念安个子高,闻言,他透过高度仅到自己下巴处的薄布,不解的朝初夏看过来。她苦笑着摇头,表示她没事。于是,男孩便收回了目光,直视前方,接受老师的检查。初夏的脸色,已经开始惨白。大片的冷汗,透过她的后背潺潺而出。老师的检查非常快,再有12个女生,就轮到她了。该死的!她还能怎么办?如果高考被当场捉到作弊,哪怕她之前考的各科成绩再好,也不能再算数。倪韵而那个坏丫头,自己跟她无冤无仇,她居然如此陷害嫁祸!初夏唇寒齿白,身心冷得直发抖。外面透过窗口观察她的倪韵而,则笑成了一朵妖娆多姿的喇叭花。看到她的双臂长满了鸡皮疙瘩,学习委员有些吃惊,“初夏,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儿冷而已,我应该是得了感冒。”
初夏违心的撒谎。她的本意,是希望自己这么说了,老师会怜悯她,马上准许她去校医室检查。不料,老师的答案竟是,“你生病了?既然你不舒服,我跨过其他人,先给你检查。确保你没有嫌疑了,我再去看别人。”
闻言,初夏整个人就仿佛被丢到了冰天雪地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寒凉入骨。“不...不用了,我可以撑着...”初夏支支吾吾的拒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有病怎么能硬撑呢?老师这次破例照顾你一下。”
老师笑着摇头,就要握住她的右手。两人的手掌即将碰到,没辙了的初夏,顺势往后一摔,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没事吧?老师扶你起来。”
女老师的话音一落,伸出去的右手,却不经意的探到了她的腰部以下。一个小小的凸起之物。“这是什么东西?”
女老师的眸光流转,似乎明白了什么,语气转为了严肃。“没、没什么...”初夏脸上毫无血色,心跳加速,飞快的推开她。“大家帮我抓住她!”
女老师一声令下,周围的女生们蜂拥而上,将瑟瑟发抖的初夏逼到了墙角。薄布的另一端,男生群里窃窃私语,都在好奇,她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沈念安眉头紧皱,刚要开口,男老师警告的目光先一步瞪过来,他只好憋屈的闭嘴了。“怎么了?”
男老师沉声发问。“初夏的身上,好像有一个小本子,我摸到了。”
女老师很不冷静的解释。一语惊起千层浪!男生那边顿时一阵哗然。女生们则幸灾乐祸,各种奚落的嘲笑目光丢过来,砸得初夏脆弱的小身板摇摇欲坠。她身上的水分,仿佛一夕之间被抽干。她的发丝,乃至浑身上下,无一不是湿漉漉,被恐慌的冷汗侵蚀。“拿出来,去交给校长。”
男老师冷冷的开口。女老师点点头,“这是当然。”
“你们别过来!”
初夏被女生们逼到墙角,陷入退无可退的丢脸境地,她不由得放声大喊,快哭了出来。“小夏!”
沈念安听不得她惶然无助的凄凉哭腔,急急的吼了一。他直接扯掉薄布,朝初夏这边冲了过来。女老师的手中,抓出刚刚搜查出来的小本子,居高临下的对蹲在角落里哆嗦的初夏冷笑,“难怪举动这么反常,原来你是做贼心虚。老师们一直当你是乖孩子,那么听话。没想到,你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这么会演戏,所有人都被你欺骗了!”
“你别吼她,把她吓着了!”
沈念安跑到少女的面前,愤怒的挡在她的面前,不让任何人拉走她。“好,沈念安,你非要护着这个坏孩子,老师不跟你废话。这个小本子,我拿去给校长看,让他给这件丑事做一个了断!”
女老师不屑置辩,转身打开了教室门。“老师,别...”初夏凄然的挽留。女老师根本不理她,走向外面的每一步,都仿佛是拿着刀子,捅在初夏的胸口。她被捅得好痛,好委屈,根本喘不过气来。“你...唉!你干嘛要做这种身败名裂的蠢事?你的成绩又不差!”
沈念安怒其不争的叹气。“呜呜...我没有作弊,念安...相识多年,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初夏被心上人如此误会,忍不住哭出来。“我信你,可是...”沈念安涨红着俊脸,吞吞吐吐。可是,证据就摆在眼前,他也看到了,没法自欺欺人。女生们见不得沈念安如此睁眼瞎的护短,不由得叽叽喳喳,讥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初夏。“做错事了,她还有脸哭?”
“铁证如山,还好意思狡辩,都当大家眼瞎了吗?”
“就是,撒谎也要有个限度。她这是把咱们英明神武的老师当成白痴糊弄呢。”
“闭嘴!别逼我揍人!”
沈念安心情差极了,暴脾气说来就来。他恶狠狠扬起的拳头,被男老师生气的按下。“都给我安静下来!大家回座位上考试,至于初夏,你给我站到讲台上!今天的考试,没有你的份!”
“不要,老师...让我考试,求求你了。”
初夏哭着摇头。“做错事的人,就要接受惩罚。”
男老师一口回绝。沈念安英俊的薄唇微微抿着,正在想办法,该如何开口为她求情。紧接着,教室外边的走廊上,竟是响起了一道完全不可能出现在七中的低沉男声。“老师,你不监考,要到哪里去?”
“顾先生,我的学生做出了作弊的丑事,我得把证据拿去校长室,给校长过目。”
女老师彬彬有礼的回答。初夏不由自主的随着同学们,跑了出去,围观与女老师交谈的俊朗男人。“是吗?什么证据?我也看一下。”
顾昕寒淡笑的问着,不客气的夺过了女老师手中的小本子,慢条斯理的打开。沈念安于心不忍的低头。初夏则忘了哭泣,难堪的闭上双眼。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时今日这般难受。她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狼狈不堪,都剖开给顾昕寒看。但是,这样的情形下,她只想躲得远远的,不愿意让他看到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