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气候转冷。戴荣穿着西装外套,就脱了外套给顾昕寒穿上。男人腹中的枪伤,戴荣和左亦都不放在眼里,知道他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好。“给!”
戴荣把购物袋丢给左亦。左亦接过,对初夏笑了笑,递给她。初夏面红耳赤的接收。戴荣瞪直双眼,“卧槽!不是吧?居然是要老子给这个土包子跑腿!”
“大胡子,你怎么说话的呢?我朋友哪里土了?”
谭冉冉不高兴了,上前戳着他的胸口。“妈地!哪儿来的丫头片子?没大没小,敢对老子动手动脚!”
戴荣气呼呼的伦起袖子。谭冉冉不甘示弱,挑衅的仰视这个五大三粗的古铜色猛男,“是你先出言不逊!”
两人气势汹汹,眼看就要打起来。顾昕寒一个凌厉的警告眼神扫过去,戴荣就讪讪的停止毒舌了。初夏也赶忙拉开谭冉冉,尴尬的笑着。试图缓解氛围,她跟戴荣打招呼,“戴叔叔,你不是要去非洲公干半个月吗?怎么回来得那么快?”
“老子...”戴荣收到boss的警告眼神,什么粗言秽语都憋住了。他别别扭扭,几乎是咬着舌头说话,“我表现良好,就提前停止流放喽!”
实则是寒哥当天赶他上飞机,次日他眼睛都没有闭一下,又逼被逼着回来。这三天以来,戴荣在A市和非洲来回了六次,日夜兼程,累得差点虚脱。寒哥阴险,以此惩罚他老是‘喝多’乱说话!“喂!你又是怎么跟寒哥混在一起的?”
戴荣见左亦这个怂包不敢八卦,就替他开口。“我去小溪那边找朋友,看到顾叔叔躺在那里。刚巧碰到地震,我们就一起跌下碎裂的地底下了。”
初夏说得平静,内心依旧波动杂乱。好险!幸亏她当时执意救顾昕寒,没有一走了之。否则,待在酒店里,她不死也重伤。她抖了抖身子,想抖去身上的黏湿不适。顾昕寒见状,低头对左亦说,“给她找个洗澡换衣服的地方。”
左亦点头,“往右边直走,有一个蓝色帐篷,是我们临时搭建的救援队,里边有热水。我打电话通知那边的护士,初夏小同学就可以过去了。”
他拿起手机,告知那边的人,说待会儿有一个女生过去洗澡。初夏被顾昕寒漠视惯了,受宠若惊之下,竟是傻乎乎的拒绝,“不、不用了,我回家洗就可以了。”
男人平常的冷漠,荡然无存,多了些微的耐心与柔软,“听话,别让你妈咪担心。有人看到你平安无事的出来,应该已经通知她了。”
“糟糕!我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副鬼模样!”
初夏火烧眉毛似的,一溜烟儿的跑了。“小夏夏,等等我啊!”
谭冉冉赶忙去追她。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秦茵忧心忡忡的可怜眼神。男人凝视她孩子气的小背影,薄唇暗暗一扯。再度回过头时,他脸上的淡笑消失,已是一贯的矜贵高冷。戴荣粗线条,不懂他浮现眼底的清淡情绪。左亦却是捕捉了个一清二楚,暗叫不好。顾总这是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姑娘,不被他吞得骨头都不剩,他是不肯吐出来的了。...初夏跑到左亦所说的蓝色帐篷前面。附近的帐篷都是白色的,犹如长龙,望不到尽头。救护人员和家属进进出出,在里边照顾伤情不算很严重的生还者。初夏敲了敲帐篷入口处的帘子,“您好,护士姐姐,我过来借用你们这里洗澡。”
礼貌话说完了,她对帮忙守在外边的谭冉冉点头,就掀开帘子走进去。宽3米,长3米的蓝色防水帐篷里,空无一人。大厅这块区域,放置着矮桌和小板凳。中间则以一块巨大的深棕色屏风挡住。初夏心想,屏风的后边,就是放有热水的洗澡之处吧?这儿没人,看来是接到左先生的电话后,对方先一步离开了。初夏悠然自得,撕开卫生巾的外包装,拿出一片卫生巾,以及衣物,迫不及待的朝屏风小跑而去。然后——“砰!”
少女手中的东西,顿时掉了一地。“小夏夏啊,你怎么了?摔跤了?”
谭冉冉焦急的在帐篷外面喊。“没、没摔跤!东西掉了!”
她的解释,成功制止谭冉冉踏进来的小脚步。“有事就喊一声,我听得见!”
谭冉冉不放心的说。“好。”
初夏含糊其辞。这儿怎么会出现一个男人呢?她初夏整个人脸红得想拔腿就跑。背对着她洗脸的清雅男人,回头对她笑了笑,“这是我的休息之地。”
他白衬衫如雪,脸庞更是白得剔透,偏偏气质又儒雅无争。这样的司南溪,简直就像是神仙般的完美,让人不忍亵渎。如果说,顾昕寒是行走的荷尔蒙,他则是误入凡间的谪仙。他的英俊,世间少有啊。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朝着女性最爱慕的类型而长。初夏听了他的话,却是惊愕住了,“这里边不是只有护士的吗?”
“不,我前天来旅游,这帐篷是我自己搭的。”
男人摇头浅笑。走、走错帐篷啦?初夏的小脸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丢脸啊!这时,谭冉冉在外面急切的喊,“快点洗啊,你妈咪就快要到达景区大门了。”
时间争分夺秒,初夏没空再去找寻正确的帐篷了。她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男人闻弦知雅意。“墙角的这一桶水还是热的,我只拿洗脸盆接了一些水,你随便洗。”
他恬静如竹的俊脸,浮现出如沐春风的微笑。“非常谢谢您,哪天有空的话,我请您吃饭道谢。”
初夏开心不已。男人想了想,微笑点头。他那双晶莹如玉的姣美大手,替初夏捡起卫生巾、尺寸惊人的小衣衫、粉嫩可爱的小裤裤。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清澈自然,仿佛捡的是白菜萝卜。初夏小手微抖的接过,仿佛摸到了烫手山芋,烫得她裸露在衣服外边的部位红如熟虾。她无地自容,迫切的想找个地缝钻。“不打扰你了。”
他转过身,要走出屏风。初夏急忙挡住他,轻声细语的恳求,“我朋友在外面守着,她知道这里没有男人的。您现在出去的话,她肯定误会的。别人也会说三道四,有辱您的名声。”
“名声扫地,这不是你们女孩子该担心的吗?你怎么替我在意起来?”
男人讶然的挑眉,这个清趣的小动作,让他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初夏自卑的唉声叹气,“我这种庸脂俗粉,就算被人误会,还能少几块肉不成?司南溪先生,您可就不同了。您这种钻石王老五,名誉不好的话,会影响您将来择偶的。”
“真是个为人着想的好孩子。”
男人夸得初夏很不好意思。可下一秒——“我这种28岁的老头子,确实该严于律己了,不然讨不到好老婆。”
他很认真的点头。28岁就是老头子了?那她还没有满18岁,就已经是中年妇女啦?初夏被他扭曲的年龄观堵得哑口无言。“我不走,我用毛巾绑着眼睛,你洗好了,再帮我解开。”
初夏万分感谢,就要给他鞠躬。“别啊,我现在只是老头子。你这一鞠躬下去,那我还不成了百年升天的祖宗了?”
初夏眉眼弯弯,被他不同于外表的风趣逗笑。他拧了拧水盆里的毛巾,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坐到小板凳上,用毛巾蒙住双眼。初夏放心的宽衣解带,飞快的清洗起身子。她是听说过司南溪的。这个人洁身自好,不抽烟不喝酒,一个女性朋友也没有。他不仅非常孝顺父母,每年捐给慈善机构的钱,都不止一个亿。这样的正人君子,完美入天神,谁会不相信他的话呢?初夏洗得很快。换上衣服后,她一身的清爽,只是头发黏糊糊的。大姨妈来了,她都不敢洗头的,生怕会不孕不育。她把脏衣物都塞进购物袋里,踩着依旧脏兮兮的帆布鞋出去,心情十分的飞扬。“可以了。”
她蹲在安静而坐的男人面前,非常小声的提醒。少女的气息清纯如兰花,呵在他的耳边,都能让他闻到淡淡的清香。那是属于黄花大闺女的天然体香,象征着纯洁与美好。男人解下毛巾,笑意如青竹,雅致又仙气飘飘。“小祖宗哎!左先生刚才发信息给我,说你妈咪就要过来了,你快点出来啊!”
谭冉冉的大嗓门,在外边炸开。“好的!好的!”
初夏急切的转身,冲男人小声的道别,“再见,司先生...”她的右腕,骤然被男人拉住。她惊吓的扭头,就见到他塞了一张只印着手机号码的烫金名片给她,“打给我,记得请我吃饭。”
“行。”
少女急于离开,赶忙把名片收入裙子的口袋里,慌乱的随谭冉冉走了。空荡荡的帐篷里,男人眉眼清浅,像是染了胭脂的桃唇似笑非笑,晦暗不明。...路上,谭冉冉告知初夏,秦茵在景区的门口等她。“说是门口,那里其实也已经成了废墟。整个景区房子和花园,都倒塌了。真倒霉哦,出来玩都要送上小命。”
“世事难料吧。”
初夏也很忧伤。一路走来,她不断的看到有伤员被警察从废墟里救出。缺胳膊少条腿的,还算幸运。最怕的,还是人找到了。却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幸好,沈念安没有参加旅行。”
谭冉冉心有余悸的叹气。“是啊。”
初夏深有同感。她心爱的男孩出事的话,她估计此生都会郁郁寡欢。“你怎么认识左先生的啊?居然能让他给你打电话,发短信。”
初夏问起这个,谭冉冉的自豪感就来了,傲娇的昂起小下巴,“因为我爹地是市长啊,哪个商人不想巴结我?要不是他也认识你,我才不会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他!他人挺好的,不想那个顾昕寒,老是对别人爱理不理的。”
说到那个男人,谭冉冉就有一肚子的不满,“他说话难听就算了,还老是以各种残忍过分的条件,让别人跟他签合同。他到处得罪人,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打?哪天他破产了,一定是满世界的仇家找他算账,亲爹都不会收留他。”
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动手?初夏的小脖颈,畏惧的缩了一缩。顾叔叔他,果真好可怕。那么,她要不要离他远一点儿呢?跟他在一起聊天,添堵就不用说了,还可能会被他拳打脚踢。唉!她还年轻,想多活几十年呢~为了小命着想,她尽量有多远,就离他多远吧!初夏忧虑的思索着,就走到了景区的出口。“夏夏!”
披头散发的秦茵,穿着黑得发亮的白裙子,蓬头垢面,眼窝青紫的朝她扑过来。“妈咪!”
少女瞬间泪眼汪汪,心疼母亲一夜之间憔悴的黯然容颜。“你吓死我了!老师同学们找不到你,你的电话打不通,对讲机问你,也没有反应!”
秦茵声音沙哑而哽咽,显然哭过好多次。“对不起,我不小心掉下山,手机和对讲机都坏了嘛。”
初夏心疼的轻抚女人的清瘦脸颊,“妈咪,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吗?瘦了好多。”
“担心你,整天只知道哭,哪里有心思吃饭?”
秦茵怜爱的亲了她的小脸好几口,“宝宝,咱们以后没事别出远门了,妈咪心脏脆弱,真的很难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好的,我再也不会去旅行。”
初夏哭哭啼啼的点头。谭冉冉站在远处,笑吟吟的看着她们。秦阿姨对女儿的感情,真是好好哦。不像她家那只母老虎,知道她没事了,只会骂她吃饱了撑的,花钱去送命,害一家人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