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这支队伍也会遇上正在劫道的不长眼存在。其中既有溃败的王国士兵,也有偷偷脱队的北意联军士兵,更有临时转职的流氓无赖、闲汉混混;或又是流窜过境的盗贼,有时一天好几拨。
然后道路上这点妨碍就成为了,饱受一路惨状刺激队伍中人,用来解压和发泄的最好对象了。随着满腔怒火的他们一拥而上,这些挡道作乱的匪类,就算没有被当场杀死,也会被时候吊死在树上。 于是,在几次三番之后,江畋队伍后方也多了群跟随者。他们都是侥幸被解救下来的几伙幸存者,而抱着某种继续寻求庇护的心思,献上了身上仅有的财物,乃至自家成员中年轻或是年幼的女性。 江畋虽然没有接受他们的敬意和要求,却也没有驱逐或是拒绝他们的跟随;只要保持一定距离,就懒得去理会。尽管这样,这一路走下来之后,原有些消沉和萎靡的士气,居然莫名的又振作起来。 而随着这一路零星遭遇的逃亡者,以及来自其他地方的各色人等;这支小部队也获得了更多真真假假的消息和传闻。比如作为如今江畋所在德隆行省的首府,蒙特利威尔市已经向外国军队投降了。 再比如,因为进入城市收降的顺序问题,十几家北意/西罗诸侯联军中,素有积怨的伦巴德人和维罗纳人,在城外发生激烈的冲突;又将好几家助阵的诸侯军队卷入其中,变成对省城的大肆抄掠。 又比如,本省最大的贵族领主格勒诺布伯爵,已放弃领地逃亡。因此现如今大多数入侵军队,已经越过弃守的王国要塞——罗纳堡;向着北面的下阿尔卑斯、西面的伊泽尔和阿尔代斯等行省进军。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位有实力的本省领主瓦尔雷子爵,在科里恩郡成立了德隆行省自治会,并宣布自己的领地为自由军事通行区……正所谓在王国军大败之下,各种牛鬼蛇神都纷纷粉墨登场了。 但是,好在如果这些消息属实的话,那这只正在南下的队伍前路上,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敌人和威胁的存在。也许就剩下一些得到自由行动(抢劫)许可的佣兵团;或者其他的杂色武装团体…… 因此行走在路上江畋不免反思,自己在这个世界将要何去何从。或者说,该如何籍此收集到更多的游离能量;激活自己那个半吊子辅助系统的同时,找机会回到原本任务未了的大唐时空当中去。 事实上,经过若昂镇公所内短促战斗后,江畋好容易积累的那点能量储备,已经给挥霍干净。但在亲手杀死那名肥猪男爵/联队长,及十几名米兰公国的军官、士官之后,又加倍回本(0.211)。 然而当他尝试激活“续航”模块后,脑海中也再度恢复一段本来时空的记忆。却是江畋填埋那条地道后悄然转身离开;却又从反方向遭遇追赶而来,原本被留下断后,却被他甩掉的那几队扈从。 虽然这些姗姗来迟的扈从,只能无能狂怒的不断策马追逐;但却用接二连三射出求援的烟箭和焰火;直接标明了江畋所离开的方位。所以不想节外生枝的江畋,也只能突然回头干掉几个领头人。 但是被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一耽搁,那支来自东都里行院的队伍,也打了鸡血一般的就近追赶过来。江畋在这种情况下不想在旷野与之过多纠缠,就一路退回到作为伏击现场的虎圈旧址中去。 只是想要利用其中遍地废墟的复杂环境,稍作拖延和遮挡;再悄然迁跃另一个时空就此脱身。但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藏着好几个漏网之鱼;也让江畋给撞个正着,而不得不多费了些功夫灭口。 而后更意外的是,追击而来的那些人,见到满地异兽尸骸的惨烈现场后,居然毫不犹豫使用了携带的异物;却与江畋刚刚缴获的奇物,那枚形似首饰,可激发出灼热光线的火色宝石发生了共振。 于是,在视野界面当中骤然跳出来的一连串“巨大能量反应”警告当中;江畋毫不犹豫选择了启动迁跃模块。然后,就在一片充斥着视野中的炽亮红光,以及大片失声惨叫当中,突然失去意识。 而在迁跃失败被迫漂流道这个时空之后,也给江畋一个严重的警告和自省。随着那个异位面的大唐时空,越来越多奇物出世之后;自己所赖以为进退自如的能力,也不再是永远能够横压一头的。 因此,他还需要找到更多完成任务的契机,不断的将自己的底牌和凭据给强化下去。因此相比单打独斗,能忽悠/借助到一些外力也是好的。 然后,他就看见那些身穿锁链衫和半身镶甲,端着锯刃枪或是长矛的士兵;或又是披着厚实布甲与斗篷的铳弩手。显然他们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武器和盾牌,隔绝危险的屏障和对外伸展的力量。 不然,光靠自己一个人努力奋斗,还要碰运气到什么时候?也许只有自己建立的势力足够强大之后,以集体之力寻找和收割一些,具有时空影响力的存在,才会更有效率,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所以江畋决心先将他们带出险境,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立足;再慢慢的挑选出其中,相对可靠和得力的部下。而自己能够反馈给他们的,大概就是动乱中的安全感和自保能力,以及更好的未来吧?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提高他们的组织度;没错,就是包括了纪律、秩序和服从性的组织度。相对后勤、装备和训练之类,组织度才是古往今来战史,以弱胜强、以寡敌众、绝地反击的最大凭仗。 最好的例子,就是大英搅屎棍在近代为数不多的几次挫败;比如,三次入侵阿富汗的惨败。还有伊散德尔瓦纳战之中,失去了组织度的近代火器军队,直接被惯用梭镖皮盾的祖鲁黑叔叔给打垮了。 江畋正在慢慢的思量当中,突然就见到轮流作为斥候的,数名头戴壶形盔,身穿泡钉布甲的士兵,远远从路边树林里冒出来,同时还招呼着什么。直到江畋策马走进了,才发现他们抬着一个人来。 这人一身斗篷麻袍、草绳束腰的典型巡礼/朝圣者打扮,头脸上却是血肉模糊的许多露骨伤口;虽然整个人几乎都昏死过去,口中还在喃喃自语:“黑夜里的怪物……地狱里的……逃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江畋不由问道:“难道是被野兽给袭击了么?”
“不是野兽,而是另一种东西。”
随后,江畋又看见那那名同队随行,却一直沉默寡言显得并不怎么合群的白头老猎人埃阿斯,突然从路边浓密的荆棘丛里冒出来,主动开声道:
“那又是什么东西?”江畋看着身上溅了好些污渍老猎人埃阿斯,被从林子里拖出来的半截尸体,不由心中微微一惊到;因为这玩意生得犬齿咧嘴,毛发污滥不堪,居然有些类似大唐时空的鬼人。
“这……似乎是新蜕变中的尸鬼。”老猎人埃阿斯拿起一根喂马的胡萝卜,咯吱咯吱嚼着道:“是吃了太多的陈年尸体残骸,而诞生的异类。就算是那些兀鹫和野狗,可不理会墓穴里的残骸。”
“尸鬼,这又是什么东西。”
江畋却是注意到其中关键点。“听你这么说,它似乎还有其他的同类,或是源头呢?”
“尸鬼?难道就是《黑森记事》里,拥有大量殉葬者古墓中诞生的怪物么?”
然而在旁的记录员安德鲁却是忍不住道:“不是传说躲在墓穴的专门袭击盗掘者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野外的地方。”
“教会里的记录,其实是多次严重篡改和修订的版本,并不算准确。”
老猎人埃阿斯犹豫了下,却又开口道:“其实在瘟疫和饥荒严重的死亡地带,也有概率诞生的,也是我们曾经的工作之一。”
听到这个名字,江畋脑海中又浮起一段记忆。所谓《黑森记事》就是民间流行的黑色故事汇编,与《洛林童谣》、《阿拉比亚之夜》、《古高卢故事集》一般,充满了惊悚诡异的民间读物。 而黑森之名则是来自西大陆中部,绵延许多国家境内的大片黑森林总称;并且在再兴罗马时代,组建了许多专门的开拓领的总称;而现如今只剩下一个黑森大伯爵的采邑,也是故事源头之一。 当然了,现如今的黑森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大陆上屈指可数的法外之地,各种罪犯、逃民和异端团体,所汇聚的畸形繁荣之所。据说在其中可以找到,被各大教会共同查禁的所有异端组织。 而这本故事书的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没人能成为黑森林的主人,黑森林是活着的,所有觊觎之人,只能成为它的仆从和奴隶、养料。”
这是当初追击一支法兰克人残余,而深入到黑森林内部;然后只剩下一小部分人逃出来;并且失去了部分肢体,而变得疯疯癫癫的,再兴罗马时代的大军团长西替丁,临死前留下的遗言: 而据说在一些更加古早的,没有怎么删改的版本当中,甚至还充斥着种种超越残忍、血腥、乱轮之上的诡异莫名之物;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了被各地教会下令毁禁的地下刊物。 直到来自东方的某位大君因此表态:“难道这世上,还有比各个版本的新旧约和福音书里,更多的残暴、血腥、乱轮的故事书么?难道教会做的,普罗大众就欣赏不得了么?”
然后,一本名为《十日谈》的地下印刷品,却突然通过某些不能明言的渠道,开始频繁出现在西大陆各地。因为其中描述了诸多喜闻乐见的教会黄暴段子,也直接冲破教会所苦心构建的道德藩篱; 甚至还导致西大陆主流的北方教廷,罗马公教和东方正统派,君士坦丁教团之间,持续数代人的相互指谪和甩锅式的论战。然后,又将其他大陆的亚美尼亚长老会、科普特教会,保罗派给卷进来。 因此这东西正所谓是越禁越多,越禁传播越广,越禁越有影响力;然而各地王室却对此态度暧昧。也迫使无暇他顾的教会变相放松了,对于民间出版的审查和限制力度;史称“教禁崩驰”事件。 故而,现如今流行于市井当中,作为床头故事和酒馆弹唱的那些所谓教会洁净版;其实还残留有一些昔日黑深残的痕迹。比如阿瑟王大战血亲女巫梅根,大贤者梅林的化身魔女梅露露等等…… 但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够在现实遇到其中的异类;并且按照埃阿斯的意思,居然还有世代以此为职业传承的猎人;难道这个类似中世纪时代的另一面,同样也暗藏着某种黑暗面和神秘力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