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次之后,她终于从镜子后面的某个人的脸上,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感觉。“你……”该怎么表达,才不至于显得太难过?该怎么微笑,才不至于显得太悲伤?不是要结婚了么?为什么还要来?他难道真的就想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服么?“刚好到这里出差。”
她的表情让葛橙枫没来由地心酸,试图解释的,但信口胡掐的借口,怎么听都觉得那样虚伪。“出差?你们家的生意做得还真大,在这里也有业务?”
她没有挑明,只是语出漠然,葛橙枫淡淡地看着她,亦只是同样的淡然:“自然。是要越做越大的。”
“……”有种没话找话的感觉,明明已是相对无言,却还偏要找一些这样那样的借口,陆小岛想笑,不知为何,泪眼盈眶。“聊聊可以吗?”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此来的目的,但陆小岛却只是含着眼泪果断摇首:“恐怕不行,马上就是我的戏了。”
“我不会耽误你很久时间的。”
下了飞机又连转了两趟车,他才急急忙忙赶到这里,只想和她说说话,只想再好好看看她,可她的冷漠,她的拒绝,却让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心头在滴血。“大家都在等着我,要么,你就等我回来再说。”
其实,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都有了孩子了?他就应该承担起应付的责任。说来也可笑,她和葛橙枫也有过几次,她甚至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避孕,可就是没怀上,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注定她们不应该在一起,注定,他只能是属于顾咏飞的男人。他突然伸手,紧紧扯住了她:“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马上就要离开。”
前行的脚步一滞,左脑说回头,右脑偏要走,陆小岛纠结着,终还是紧紧咬住了下唇:“对不起!他们在叫我了。”
“半个小时都不行吗?”
“如果我拍完这一节戏,还能剩下半个小时的话,当然可以。可是现在,我不能让大家都等我。”
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如果他一直要求,一直要求的话。“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怀揣着希望到来,可看到她如此的冷漠,葛橙枫的心又冷了。大版面的头条新闻他读过,他也相信陆小岛是绝对看到了,可是,她对自己如此冷淡,真的是因为那条新闻吗?还是说,这三个月的时间,她和那个男人的感情又增进了?心很痛,可他还是想要把话说清楚,就算是他真的要和顾咏飞结婚,他也一定要让她知道,他不是因为那个莫须有的孩子,而是因为他对顾咏飞的怜悯。也许,他的选择不是最好的,但,事到跟前,他也只能摸着良心做决定。“绝情的那个,难道不是你?”
他总是能轻易挑动她的怒火,在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明明是他的错啊?他说爱着自己,一转身却又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自己?“小岛,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不怎么温柔地甩开他的手,陆小岛的口硬也越来越生硬:“放开吧!大家都看着呢,不好。”
他突然放软了口气,半是乞求地问她:“十分钟好不好?”
“对不起,我真的要去拍戏了。”
“小岛……”听站身后的呼唤,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陆小岛突然又停了下来,半回过头来,又说道:“如果,你实在等不了,就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葛橙枫的心都快碎了。她让他走,让他马上就走,难道,在她的眼中,自己就连这点耐心也没有?他是没有时间在这里耗,可是,难道她真的不懂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飞来这里的?陆小岛,你果然变厉害了,知道怎么折磨我,刺激我了是吗?可是,你这样刺激我的时候,你会不痛吗?坚定地走向拍摄场地,但唯有陆小岛心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在阻止自己回头。他总是这样,打一巴掌给一颗枣,以为她为了那么一点枣就要回头么?都到这样的地步了?都到这样的程度了?她还有什么理由要回头?心很乱,很乱很乱!不知是谁递过来一个马缰,她没有看清便直接接了过来,等牵着马儿走近拍摄的中心,陆小岛苍白一对,对着不远处的导演艰难地比了个OK的手势。不偏不斜的方向,她似乎又看到了某人忧郁的脸,不敢多做停留,她一扭身便上了马,帅气的上马姿态,如飞燕轻旋,当时便又引发了剧组人员的一阵阵喝彩。她无心理会那样的喝彩声,只是握着马缰的手指却不自觉地越收越紧。终于,导演一声令下,摄制开始,陆小岛本能地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苍白的脸色,却刚好又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一个落难公主当时的无措与慌乱。木然地和其它演员对着戏,她在那样的混乱的情况下,居然也没有说错一句台词。一切都那么的顺利,甚至没有浪费一片胶卷,当导演满意地收手,示意这一节可以直接过去时,陆小岛也顺着剧本的进程,策马飞驰。刚跑出一百多米的距离,陆小岛忽而觉得心口一滞,一种不详的预感冷冷掠过心头,她刚要出声呼救,只觉坐下的马儿突然双脚腾空,痛苦地嘶鸣起来。“啊!”
惨叫声中,陆小岛下意识地握紧了马缰,当马儿如闪电一般狂奔而去之时,她只听到自己心底那气若游丝的呼唤声:“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