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深拧起的眉头。不知道他有多累,也体会不到他的多忧心,每每当他醒了,她问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会含糊不清地一笔带过。十七年了,她一直是他唯一的女人,可她,却似乎从未走近他的心,他有多少事,也从不肯对自己说,就算是关于自己的工作,他也会微笑着告诉自己,不要打听不要问。他说,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看到她流泪,所以,再大的事情都由他来顶,她只要好好地陪在他身边,好好地对着他微笑,一切交给他就好。她一直是信他的,这些年来,他也从未让自己失望过,只是,赢得了掌声,她却错失了她的笑脸,她究竟算是成功,还是得不偿失?伸手,轻抚着他的眉头,用柔白的长指一点一点将他眉心的川字划开,只是,当指尖抽离,他却又习惯性地拧起眉头。她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于是又固执地,一次次地重复着。终于,他似乎被她烦到了,大手伸手,紧紧捉住她的手,含糊不清的呢喃:“别闹了。”
“枫,起来喝杯参茶吧!要不然,明天上不了班了。”
“不喝。”
“别任性,不然明天头会很疼。”
“不喝。”
“枫,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
“……”似乎听见有谁的声音在叫他,葛橙枫迷离着睁开眼,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酒精的刺激之下,他的视线已模糊,迷茫之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陆小岛。不似平时那么冷淡,她看着他,笑到眉眼弯弯。伸手,轻划过她的脸庞,那滑腻的触感,似带起了他心头的某种回忆。他突然也笑了,一翻身,在她的惊呼之中,又将她狠狠困在身下。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带着酒气狠狠包围着顾咏飞,久违的激情,让她兴奋而愉悦,她伸出双手,紧紧圈住他的颈项,像以前一般主动加深那个吻。“小岛,小岛……”一声声暧昧的呼唤,有如电流一般生生穿透鼓膜,顾咏飞在那缠绵的低唤声中猛然清醒,只疯了一般,尖叫着狠狠将他推下了床。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不敢相信她听到的名字,她瞪大了眼,看着还迷迷糊糊的葛橙枫失声痛哭。“啊!啊……”“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时候把我当成她?”
“十七年了,还抵不过你和他在一起的三个月吗?”
“葛橙枫,你这个混蛋,你混蛋……”“我不会让她得手的,陆小岛,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呜呜……”关了灯,顾咏飞却再也睡不着,只光裸着身子抱了他整整一夜。他似乎在掉下床时,被摔傻了一般,任是她如何再挑逗,任是她如何再努力,他也再不肯与她亲近,与她缠绵。第一次,她脱光了自己,还得不到这个男人疼惜。屈辱的感觉,潮水般向她涌来,慢慢淹没了她的理智,顾咏飞流着泪,一遍遍地在心底撕咬着那个名字:陆小岛,陆小岛,这辈子,我绝不会再放过你,绝不……宿醉的感觉,头晕脑涨,四肢就像灌了铅,怎么样都不觉得是自己的。深拧起眉头,葛橙枫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大手落下的地方,正好是一片柔软。葛橙枫蓦然便睁大了眼,待看清眼前清丽的面容,她已主动给自己打起了招呼:“枫,你醒了?”
“咏,咏飞?”
头很疼,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幻觉,摇了摇头,晃了晃脑,待他觉得意识已恢复,他才又瞪大了眼,仔细地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很显然,这里的摆设他都很熟悉,不必仔细想,他已知自己身在何处。“你在做什么?真可爱。”
不想让他怀疑什么,顾咏飞故意笑得很灿烂,做为影后级的人物,就算是哭了大半夜,就算是心里埋着恨,她也依然可以在这样半崩溃的时候,尽情释放她的演技。“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虽然已经几个月不亲近,但,毕竟他们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就算醒来的时候两人都浑身赤裸,葛橙枫除了有些不自在以外,倒也没有什么更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昨晚上一定喝的太多,所以记忆太不明朗,才会让他对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一点感觉也没有。扭动着身体,又重新偎进他怀里,顾咏飞娇嗲嗲地瞅着她,眉眼都在笑:“你让雷洛送你过来的呀,还问我?”
“是吗?我可能喝得太多了,记不清。”
他其实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自工作以来,虽然也醉过不少次,但每一次他都能记清当夜所发生的一切,虽然也有可能记不太清楚细节,但至少也会有点印象。一如那晚,虽然陆小岛已做好了一切伪装,他还是记得清她温滑如玉的身体,也记得她—销—魂—蚀骨的滋味。可是昨夜,他真的好像什么也记不得,只记得他在酒吧里和雷洛喝了点小酒,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妩媚一笑,她妖娆地瞅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胸口划圈圈:“那,你是不是连我们昨晚上做了什么也记不清了?”
“……”如果他说实话,她会不会又生气?可如果他不说实话,又应该怎么说?昨晚上,他们也许真的‘做’了,可是,记不清的事,他真的不想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