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是:“董事长,谢谢你把小乖送回来。”
“小乖很可爱,我很爱他。”
他说。“能不能不要打官司了?还有,你家里怎么会知道小乖的存在?”
“我给父母说的,我说我们吉家终于有男丁了。”
他狐疑地看着我,“你怎么晓得我家里知道了。”
“少南告诉我的。”
他缄默片刻后才又说:“海星,我走了,还是那句老话,帮我劝劝严颜吧,我不想为了小乖和她闹上法庭,”我以沉默来回答他。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就是现在我也不是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可我有我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不理解有什么所谓?关键在于严颜。”
“帮我劝劝她,我父亲比我还要固执,他很重视小乖。”
他眉宇间颇有几分无奈的伤感。“我不会干涉严颜的任何决定,小乖是她的心头肉,谁也别想夺走。”
我说。吉少安开车离开后,我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我银行里大概还有六十多万的存款,至少得留下二十万以备急时之需。主要是考虑到爸爸的身体状况,这20万是救命钱,我不能动。不知道严颜手头还有多少现款,她自从怀孕后再也没有工作过,这几年花的全是老本。打官司,特别是去香港打官司,肯定是一笔庞大的开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严颜在南山还有套房子,到时候为了小乖,她肯定不惜卖车卖房。总会想到法子!我就不信他们吉家能逆天!活生生地拆散严颜和小乖,让她们母子骨肉分离——天理不容。手里转动着签字笔,我坐在椅子上发呆。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是跟沈晖学的,可东施效颦,我远远不及他的动作随意洒脱。那晚在会所见到他后,他再也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往好的方面想,他是吃醋了,生气了。往坏的方面想,他八成是被那个苏敏小姐绊住了。并不见得多漂亮,可浑身上下洋溢着逼人的青春,特别是那种倨傲的气势,简直和沈晖如同一辙,两人又同为高干子弟,算是门当户又对吧。拿起手机拨了魏辰东的号码,又一个个消掉了。坐立不安,茶饭不思几小时后,我毅然站起身,拿起办公桌的挎包匆匆往外走。迎面碰到销售主管吴琳,她揪住我急急地说:“秦经理,售楼处来了一名客人,点名要在你手里买房子,你快去吧,他看上的是我们的楼王1号别墅。”
“我现在有急事,我帮我接待他吧。”
匆匆跑到电梯口,吴琳追在后面问:“如果1号别墅卖成了,提成算谁的?”
小妮子,门儿精!“当然算我的。”
我不容置疑地回说。后面没声了。“算了,我八你二吧,那两成算是我给你的辛苦费。”
我撂下这话跑进电梯。在他家门口从下午坐到晚上,看着楼道窗口外黑麻麻的天,我忽然记起了几年前我也曾坐在现在这个位置等了他整整一天。那时我是为了吴昊,这一次我是为了我自己。对面邻居开门出来扔垃圾,好奇地朝我看了看,半响后作恍然大悟状:“我记得你,秦小姐是吧,好几年没有见到你了,这两年沈先生也很少回来,我还以为你们搬去别处住了。”
三十多岁的家庭主妇,老公是香港人,夫妻俩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以前经常见到他们一家四口在花园里散步,幸福得令人妒忌。“是我。”
我冲她笑了笑。“你眼睛好了吧?以前经常看到沈先生扶你去花园,他对你可真体贴,我还跟我老公说,哪天我的眼睛要是看不见了,他能像沈先生待你这样,我就满足了。”
原来,原来幸福触手可及,只是我一叶障目。“你是等沈先生吧?两人吵架了?”
她了然地笑,“别端着架子,男人有时也跟孩子似的哄哄就没事儿了。”
“谢谢。”
我笑得甜蜜。“不客气,我进去了。”
她热情地问,“要不你到我家里来等吧?”
“不用了,谢谢你。”
对门的房门刚关上,一个男人从电梯间走过来,咋一见到我似乎呆住了。稍许后,他慢慢走近我,蹲下来摸了摸我的脸颊,又死盯着我看了半天。“是我,海星。”
我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看我的眼神明明很温柔,说出的话却气死人:“你来干什么?”
“我来等你啊,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的口吻像极了一个妻子询问晚归的丈夫。他抽出自个的手,施施然地站起身,一面从手包里掏出钥匙开门,一面淡淡地说:“大半夜的不回家跑这儿来干嘛?”
“我——我有话对你说。”
我有点儿小忐忑。“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吗?”
他推开房门往里走。我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说吧,什么事。”
他往沙发上一坐,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睨着我。满腹的话儿被他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没事儿,我今天有点神经质,沈总您别放在心上。”
我被他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儿凉。抬腿往门口走,刚走到玄关处,他忽然追上来从后面一把抱住我。“海星。”
贴紧我后背的身躯滚烫火热,我仿佛能听见他如雷的心跳,我闭着眼轻轻应了声:“恩。”
“你原谅我了吗?”
他的嗓音沙沙的。“我不原谅你,但是,我爱你。”
我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