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菲佣也没有来上班,我心里很纳闷,又怕再去问吴昊引起他的怀疑。送我去医院检查的路上,他主动说:“海星,照顾你的那个菲佣不会再来别墅上班了。”
“为什么?”
“我帮你重新请一个,她家里有急事回菲律宾了。”
吴昊解释,默了几分钟他又说,“明天你就要住院了,三天后手术。”
“哦。”
车停下后,吴昊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下了车。手术之前我几乎每天要到医院做常规检查,我照例走进检查室,吴昊在外面走廊等我。护士小姐牵着我的手领我去了里间,刚在椅子上坐下,我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海星。”
我满心以为自个出现了幻觉,惊喜的心情只维持了0.1秒就荡然无存。冷不丁有人从后面一把抱住我,我骇得跳起来惊叫一声。“宝贝儿,是我。”
后面那双强有力的手臂重又将我揽入怀里。“晖——”我还是不敢相信。“是我,宝贝儿,让你受苦了。”
“我不是在做梦吗?”
不晓得是不是惊喜过了头,我傻里吧唧地冒出一句。“宝贝儿,真的是我,沈晖。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将我锢得紧紧的,我强烈感觉到呼吸困难。“你掐我一下好不好?”
我急于想求证并不是我的幻觉。“傻瓜。”
猝不及防的,他忽然吻住了我的唇,熟悉而久违的气息铺天盖地将我包围。是他!真的是他!我不再怀疑了,吊住他的脖子我拼命拼命地回吻他,直到嘴巴里尝到了眼泪的咸涩,却仍然舍不得放开他。“海星,宝贝儿。”
他喃喃念着我的名字,将我的脑袋揉进他的怀里。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到他沉重而有力的心跳,我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欢喜。暗无边际的等待里,我最渴望的是他温暖的怀抱,他的肩膀足够宽厚,能够为我遮风挡雨。有温热的液体跌落在我的发顶,一颗,两颗,两颗……我眼底的湿意越聚越多,鼻子一酸,终于再次落下泪来。他的脸在我黑发里摩挲,双臂那样用力,我仿佛听见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晖。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默念他的名字,缓缓抬手抚摸他的脸。触手是冰凉的一片,我含泪笑了,原来高贵冷清如沈总裁也会掉眼泪。“晖子,车已经开到后门了,赶紧带着海星走。”
身后忽然响起魏辰东的声音。“好。”
沈晖一秒钟也没有犹豫,拉着我就走。蓦然感受到了阳光的热度,我知道已经到了室外。沈晖人高腿长,走得又极快,可怜我一个盲人,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跌跌拌拌几次差点摔倒后,他干脆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后面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突然得我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听见吴昊暴怒的吼叫声:“沈晖!你把她给我放下!”
下一秒,两只粗大的手掌猛地抓住我的腿和腰,沈晖立即将我箍紧了,却有另一股力量生生将我往外扯。攥住我大腿的手掌仿佛铁钳一般,疼得我尖叫一声。在这个紧要关头,沈晖的手臂很突然的松开了,我的身体一下子腾空,接着被卷进铁铸的肉墙里,我闻到很浓重的男子体味。惊叫声还在喉咙滚动,我又被大力抛向空中。“啊!”
我的惊呼声还未落音,两只强健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我。这个怀抱如此熟悉,熟悉得令我惊恐得全身发抖。我听见打斗和搏击的声音,并清晰地听到沈晖痛苦的闷哼,还有魏辰东压抑的惨叫。“沈晖!魏大哥!”
我高叫着拼力挣扎起来。电光火石间,我恍悟是那个黑人司机从沈晖怀里把我抢走的,又扔给了吴昊,他现在肯定是在和沈晖,魏辰东打斗。我急火攻心,黑人司机将近2米的身高,强壮健硕如铁塔一般,又有打黑拳的经历,沈晖和魏辰东哪会是他的对手,怕只有挨扁的份儿。“别打了,你让那个黑鬼别打了。”
我双拳紧握,疯了一般往吴昊身上乱捶乱打。他一言不发,抱紧我疾步往前走。我很快听不到身后的打斗声了,我在他怀里拼命扭动,哭着喊:“你让那个黑鬼别打了,别打了——”他的沉默激怒了我,我拼尽全力一拳砸在他脑门上。他闷哼一声,条件反射将双臂收紧了,我被他箍得差点窒息。我像麻袋一样被他扔进车里,几分钟后,我听见驾驶位旁边的车门打开又关上了。吴昊用英语说了句什么,黑人司机只简单回答“OK”,车立即开走了。原来这个黑鬼回来了。刚才他牵制住沈晖和魏辰东,吴昊趁机抱着我跑了。呵,难怪他会请一个打过黑拳的黑人当司机,关键时候当真给力。我恨得几乎将牙齿咬碎,一颗心仿佛在火上炙烤,在油锅里煎炸。毫无疑问,沈晖和魏辰东肯定是受伤了,而且肯定是伤得不轻。两个傻瓜可千万别顾着追赶啊,旁边就是医院,一定要去检查伤势。我曾经在严颜家里看过一张有人在越南的地下黑市拳偷拍到的光碟,那些拳手有越南人,中国人也有黑人老外,亚洲人身形瘦小打拳讲究技巧,黑人爆发力惊人,光碟太过于暴力和血腥,我看到一个黑人一拳将一个中国拳手的下颚打脱臼,满口的鲜血和牙齿,吓得立即不敢往下看了。毕竟不是电影电视剧里的画面,而是地下黑市拳的真实场景,我脆弱的心灵实难承受那种血腥的刺激。想到这儿,我更加惶恐不安了,转身一把抓住吴昊的双臂:“你问问他,沈晖和魏辰东的伤势重不重?”
“不会打死打残。”
吴昊淡淡的。“如果他俩有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
“海星,如果今天被打的是我,你也会这么担心吗?”
他忽然问我。我紧抿着嘴唇,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在你心目中我还比不上这两个男人?”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半响后又问,“海星,你说他俩怎么会找到你的?”
“不清楚。”
我硬邦邦地说。“我处处谨慎小心,他们怎么可能找到你?美国又不是内地,他俩的背景再牛逼也不能在美国人的地盘上呼风唤雨,除非——有内鬼。”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我装作没有听见,转过脸去对着窗外。“难怪,我说那个菲佣干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回老家去了,这些菲律宾人来美国是赚钱的,我给她的薪水又高,没理由啊,呵,原来是有人花了大价钱把她给收买了。”
“那个菲佣未必只是为了钱,正常人都会站在正义的一边。”
我冷冷地说。“什么是正义?沈晖和姓魏的就代表了正义?算了吧,别说的这么义正言辞,那两个男人又是什么好鸟?只不过投胎投的好”他不屑地轻哼。“不论出身背景如何,至少他俩不像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身边最亲的人也要利用。”
我反驳说。“不和你争论这些,说最实际的,沈晖会像我这样对你吗?且不说他以前对你做过的那种丧心病狂的说,咱们挑近的说,你跟他这一年多以来,他只有你一个女人吗?他想过娶你为妻吗?他一面霸占着你,一面又和别的女人谈婚论嫁,对你可曾有半点真心?”
他气愤地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很累,想休息了。”
我摸索着将放在后座的一条毛毯打开,从头到脚盖住自己。“你蜷成一团能睡得舒服吗?我坐前面去,你把腿伸直。”
吴昊扶着我的腰让我平躺在后座椅上,自己到前面副驾驶位去坐了。担着一颗心,我哪儿能睡得着,只盼望着沈晖和老魏伤得不重,而自己的处境反倒是不那么重要了,至少吴昊不至于对我坏到哪儿去。而且,我发现我自从眼睛看不见后,思维却越来越敏捷,相信我总能想到法子跳脱。沈晖一定不会放弃我,我坚信。沈晖和魏辰东是军校毕业的,两人都有些身手,普通人三五个也休想近身,可那个黑鬼不仅拳头厉害,浑身上下更像是钢铁铸成的,根本伤不了他。从未有过的惨败啊,还是二对一,说出去也丢人,两个体格强健的男人被个黑鬼揍得毫无反击之力,鼻青脸肿样子狼狈不堪。唯一庆幸的是,黑鬼的下盘功夫不行,只擅长使拳头,否则几脚踹过来,两人非成内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