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米姿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米姿小姐,你现在真是病急乱投医啊,被书上的话给误导了。男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你说你死缠滥打只会让男人对你厌烦,以后他一见到你就躲,你哪儿还会有机会呢?“你放不放手?”
沈晖烦透了,“不放手我打电话让保安上来拖你了。”
米姿哭哭啼啼还是不肯松手,沈晖狠下心来大力把她推开,猝不及防的米姿往后踉跄几步。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欲绝地大哭起来。沈晖一步也没有犹豫,推开房门拂袖而去。坐进魏辰东的座驾,沈晖见他一脸凝重,于是奇怪地问:“快开车啊,你黑着一张脸干嘛?”
“吴昊把海星转移了。”
“你说什么?”
沈晖的心一紧。“严颜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今天上午吴昊支开她把海星带走了,应该是他觉察到了不对,对严颜起了疑心。”
“吴昊这个混蛋!”
沈晖一拳头砸在驾驶台上。“我们只能到了美国再想办法了。”
魏辰东安慰他说,“只要海星住在医院里,我们一定有办法找到,到了美国我们可以委托私家侦探社寻找吴昊,只要找到吴昊就会知道海星的下落。”
“我知道只要想办法迟早能找到吴昊,可我怕海星熬不住啊,她万一逃跑了怎么办?眼睛看不见语言又不通我真怕她出事。”
他痛苦地捧住脸,一颗心被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担忧折磨得惶惶欲碎。海星,宝贝儿,你千万要挺住不能有事。否则这一辈子我也不能原谅自己。“你别太担心,我相信海星会平安无事的。”
魏辰东也觉得堵心,可他不得不振作起来安慰沈晖。“好了,开车吧,我没事儿。”
他抬起头很勉强地笑了笑,“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等到了美国后多委托几家侦探社,我就不信找不到海星。”
“OK。”
魏辰东立即发动了引擎,奔驰越野很快开出小区飞驰而去。“呯”的一声碎响,我成功地将输液的药瓶从固定架上扯下来,摔到地上碎了一地,几粒玻璃碎屑溅到裸露的手臂上,我疼得轻呼一声。“嘭”的巨响,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我听见护士小姐的惊叫声:“MyGod!”
“海星,你干什么?”
吴昊冲到床边紧握着我的手,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我木着脸一言不发。“你手臂出血了。”
他焦急地大喊一声:“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拿纱布和药棉啊。”
护士小姐喏喏应着跑出病房。“海星,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傻?你心里有气冲着我来,干嘛要伤害自己?”
他嗓音沙哑,“医院安排你下周手术,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你这样子我很担心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要你管。”
我说。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也嘶哑得不像样子,我已经不记得我住在这家医院多长时间了,我一直拒绝吃饭,拒绝服药,拒绝配合一切治疗。“我请了长假陪你治病,你还想我怎么样?你不肯吃饭吃药,我也跟着着急上火,这些天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就怕你的身子拖垮了,你就不能乖乖的配合治疗让我放心吗?”
“吴昊,我不要动手术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放你和沈晖在一起?海星,你别做梦了,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要把你拴在身边——”他蓦然贴在我耳边轻声说,“一辈子。”
庄严的教堂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一对外形般配的新人手牵手站在祭台前宣誓。神父问新郎: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这位女士为妻……无论她生病或是健康,贫穷或富有,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新郎坚定地回答:我愿意。神父又问了一遍新娘。美丽的新娘子羞涩地转过脸来,欲语还休。我惊恐地发现,新娘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再去看新郎,居然是吴昊。我吓出一身冷汗,大声喊:千万别说愿意,你身边这个男人只会利用你伤害你。满堂的宾客们高声喊道:海星,说你愿意,愿意嫁给他。新娘子含羞地轻点头:我愿意。不要啊!我大声喊。悠扬的乐声重又响起,新人交换戒指后在宾客们热烈的掌声中,从一条撒满玫瑰花瓣的红地毯缓缓步出教堂。“不要!不要!”
我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是漫无边际的黑暗,我惶恐地坐起来,发现薄薄的丝缎睡裙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海星!你怎么了?”
吴昊冲过来将我搂进怀里,大手轻抚我的后背,“宝贝儿别怕,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做噩梦了。”
我说。“梦见什么了?害怕成这样子,你浑身都是汗。”
“我梦见我和你结婚了。”
我轻轻笑了。他的身体明显一僵,半响后放开我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打盆水来擦身。”
几分钟后他从洗手间出来,走到床边递了热毛巾给我:“水盆放在床前的椅子上,我去外间,有什么你喊我。”
我呆坐在床上许久,才用毛巾伸进裙子里去擦拭。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经常有巡房的医生和护士小姐夸赞吴昊是世间少见的好男人,对失明的未婚妻不弃不离,照顾得这样细致周到。我只能听得懂几个简单的单词,完整的句子是吴昊现场翻译给我听的。旁人只看到他的风度翩翩和温柔体贴,谁会想到他不为人知,魔鬼的一面?“海星,好了吗?”
吴昊在外面敲门。我将毛巾扔进脸盆,滑进被窝里拉高被子蒙住脸。吴昊又敲了几下门才走进来。我听见他端着脸盆去洗手间倒水。“海星,天已经亮了,我带你去花园走走,顺便去食堂吃早餐。”
他出来后说。我一声不吭。“穿衣服吧,我放到枕头边了,我去刷牙洗脸。”
难怪旁人会被他的假象所迷惑,这间病房是双人间,他每晚睡在另一张病床上,我一有动静他第一时间就会醒来跑到我的床边。天气太热,病房里的空调24小时开着,我是虚寒体质,怕冷不怕热,有天晚上终于冻感冒了,高烧到39度。护士小姐帮我打了退烧针后,我很快昏睡过去,等我天亮醒来才知道吴昊守了我一夜,他说话的嗓音已然沙哑粗噶得不像话。他后来再也不敢开空调,只用一台电风扇昼夜吹着解暑。我很怀疑吴昊已经人格分裂,否则他怎么会一面对我体贴照顾,一面又将我软禁起来寸步不得离他左右。吴昊将白粥吹冷了一勺一勺喂我,我木着一张脸机械地吞咽。“知道这家医院的食堂里为什么会有白粥卖吗?因为这附近是华人区,很多华人生病了都会到这家医院来看病。”
他说。我的心一动,凝神仔细听了听,果然从周围无数的声浪里捕捉到有人在讲国语。“食堂里有咸菜卖吗?我嘴巴里没有味道,想吃咸菜。”
我舔了舔嘴唇。“只有煎蛋和白粥,如果你想吃咸菜我可以去超市帮你买,超市应该有榨菜卖。”
他很高兴地说。“好。”
我点点头。“我先去附近的超市给你买几包榨菜,明天我让司机开车去中国城的超市,那里有很多中国的特产,你不是喜欢吃老干妈吗?我让司机多买几瓶回来。”
替吴昊开车的司机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黑人,听他说以前还打过黑拳。我很怀疑吴昊请他当司机的真实意图。请司机是假,请私人保镖才是真吧?“好。”
我又点点头。“我现在去给你买榨菜,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我让司机来陪你。”
“不要。”
我摇头,“我不喜欢黑人,我一个人坐这儿等你回来好了,你又不会去很久。”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说,“那好吧,你别到处乱跑,我很快回来。”
“恩。”
我淡淡笑了笑。“宝贝儿,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真美。”
他俯近吻了吻我的额头。“你快去快回,时间久了我一个人会害怕。”
我笑得更甜了。“我会很快的。”
吴昊走后,我一面在心里数数,一面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数到300,我站起身,慢慢向前方一步步走去。我屏神静气仔细听着,终于听见不远处有一男一女在讲国语。我激动得循声快步走去,冷不丁右腿突然撞到了硬邦邦的桌角,疼得我呲牙咧嘴冷汗直冒。“姑娘小心。”
有人扶住了我。他讲的是一口标准的国语,仿佛就是我刚才听到的男声,听他的声音应该是年纪在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我赶紧抓住他的手急急地说:“我是中国人,来自海市,我要寻求帮助,我被人软禁在这座医院里,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打一个电话给我朋友?”
“姑娘,你是说你被人限制了人身自由?”
“是的,我只需要您帮我打一个电话,我朋友知道消息后会来救我。”
“需要我帮你报警吗?你住在哪个科室?”
我迟疑了一下,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报警,我只用您帮我——”“海星,你怎么又一个人乱跑啊?”
吴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闭了闭眼,忽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他很快将我接过去搂在怀里,快速而小声地对那人说:“我的未婚妻这里有毛病,精神科的医生说她有强迫症和臆想症,经常幻想有人追杀她或者囚禁她,要不就说病房的洗手间里藏了具尸体,刚才我去超市帮她买榨菜,才十几分钟时间她又一个人跑得没影儿了,老先生,她刚才没有对您说什么耸人听闻的事吧?”
“她说她被人软禁了。”
老先生狐疑地问,“这位姑娘真是你的未婚妻?我看她行为举止很正常,不像是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