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别叫了。”
某人忍无可忍,起身往浴室走,“我帮你按按吧。”
我脸朝下埋在被褥里窃笑不止,哈,某人终于中计了。海市的服务行业收费比内地低廉多了,我经常和女同事约着一起去足浴,桑拿什么的,缓解一下工作后的疲劳。他将我的臭脚丫捧在怀里,用温热的湿毛巾替我擦拭。“好舒服。”
我呻吟。他狠狠捏了一下我的脚趾头,恨恨地说:“连我老妈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服务,秦海星,你可给我记住了。”
“痛。”
我蹙眉哼唧一声。他握住我的脚,手掌使力揉捏起来。力道刚刚好,不比那些专业的技师技术差。开玩笑,堂堂海天国际的行政总裁捧我的臭脚丫帮我按摩,五星级的服务七星级的享受,除了我秦海星谁会有这个福气?“啊——喔——嗯——”我微眯着眼叫的荡气回肠。沈晖受到了鼓励,两手并用分别握住我的左右脚大力揉搓。“哎呦,真舒服——好舒服——”“有那么舒服吗?”
他忽然问。“当然舒服了。”
我娇滴滴地回答。那一晚我睡得特别沉,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有两片柔软在我脸蛋和唇上久久留恋。太累了,我睁不开眼。等我翌日醒来看到他已经起床了,站在床边收拾行李。“几点了?”
我睁着惺忪的睡眼。“7点多,你再睡会儿吧。”
他放缓手下的动作。“你去机场了?”
“恩。”
“老魏和你一起走吗?”
“他还要停留几天,有人介绍了这边重要部门的人给他认识。”
老魏想在这边开发楼盘,自然少不了和政府部门的人打交道,他多在成都呆几天,怕是为以后铺路。请吃请喝送重礼当然是必须的,只是他们行事隐秘低调,不可能直接砸钱过去。老魏会如何行贿呢?我颇好奇。沈晖这人嘴紧,不可能向我透露这些,除非有一天我做了他的老婆。枕边人嘛,自然是什么话都能说。老婆?娘的,我老脸“刷”地红了。抬眼瞄了瞄某人,他正专心致志地收拾行李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老婆。我脑子里反复想着这两个字。万一哪天他突然向我求婚我要不要答应?当然不能轻易答应,我得羞答答的拒绝再拒绝。非得逼他对我承诺些什么才松口,譬如一辈子对你好,以后会让着你之类的。女人矜持点总是好事,婚后要是两人吵架拌嘴了我还可以眼泪花花地控诉他,当初你死皮赖脸要我嫁给我,这才结婚几天你就欺负我,当初你是怎么跟我承诺来着?说过的话统统不算数了是不是?然后是梨花一枝春带雨,让他低声下气地哄我。哈哈哈!我脸埋在枕头里闷笑不止,某人诧异了,弯下腰拍拍我的背:“你傻笑什么啊?”
我好容易才止住笑,一下子撑起来吊住他的脖子,像只猫儿似的在他俊脸上舔来舔去。“呜呜,你要走了我舍不得你。”
“海星。”
他眼神复杂地看住我。“等我做完这个设计单就飞回海市陪你。”
我郑重其事地说。“9点多的飞机我要走了。”
他扯下我的爪子。“我去机场送你。”
我挪到床沿穿鞋。“不用了,老魏会送我,你留在房间里休息。”
“不行我一定要送你,双流机场又不远,一个小时就能来回,我回来再补觉。”
我趿着拖鞋去衣柜找衣服。“海星。”
“恩。”
他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发顶一动也不动。他太过用力,我仿佛能听见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温馨气氛。“我去接电话。”
他又紧紧抱了抱我,才松开手去接电话。不知道对方跟他说了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阴郁,我和他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收线后,他的唇角慢慢勾出一丝冷笑,向我扬了扬手机:“知道是谁给我打来的电话吗?”
我迷惑地摇了摇头。“是吴昊,他让我辞去海天国际中国大区行政总裁的位置,他想取而代之。”
他慢慢走近我,眸光渐渐冷冽,“知道他依仗的是什么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就是我前几天给你看的视频文件,他威胁我说会上传到互联网。”
“不可能,吴昊怎么会是这种卑鄙小人?一定是你搞错了。”
我渐渐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却难以接受,一个劲儿摇头。“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有必要中伤他吗?”
他一迭连声地反问,“他原本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有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
“一定是个误会。”
我苍白无力地解释。“误会?”
他冷笑,“秦海星我问你,你曾经录制过一段我和你的对话,你不会忘了吧?”
“什么对话?”
我愕然。他冷冷地盯着我数秒,转身去床头柜拿了平板电脑回来。“不承认没关系,这段音频文件会帮助你记忆。”
他手指在平板上触摸了几下,短暂的空白音后我听见里面传出一男一女的对话声。我渐渐听出是我和沈晖一年前的一段对话,那时候怕他言而无信,我诱导他说出了毁灭证据收买证人的事实。那时候只是想为吴昊的平安和前程多加一道保险,可如今听起来却是多么讽刺。“这段录音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想到了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我——”我狠狠咬着嘴唇,直到齿间尝到血液的浓腥。“无话可说了?”
“我的确录过这段对话,我存在我的工作电脑里加了密。”
我忽然醒悟过来,“是你在我的笔记本电脑里发现的对不对?”
他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最有可能在我的笔记本里发现这份录音。“秦海星,我发现你挺有表演天赋的,不去当演员太可惜了。”
他语气冷冰冰的。“不是你?”
寒意从我的心底直透脊背,我的指尖一点点变凉。“录音是吴昊发到我邮箱的,你真的不知情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吴昊?怎么会是吴昊给他的?我糊涂了,蓦然间,脑子里像闪电般划过吴昊在我房间的抽屉里翻找东西的那一幕。后来……后来他锁住房门说是用我的笔记本发电子邮件。我痛苦地摇头,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笔记本里有这么一份录音文件?我想呀想,头又开始疼了,疼得钻心,我捧住脑袋慢慢蹲在地上。“一定是严颜告诉他的。”
我呐呐说。随即我又摇头否定,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严颜我有这份录音,她怎么会知道?头越发疼了,像是要炸开一样,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我呻吟着歪倒在地上。“海星,你怎么了?”
我听见他紧张的声音。“没什么,我头有点儿疼。”
我抬起头看到他一脸担忧之色,虚弱地朝他笑了笑,“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个情况。”
他定定地注视我许久,那种极具穿透力的眼神似乎想要看到我心里去。“你刚才告诉我的全是真的吗?”
我舔了舔嘴唇,缓缓说,“吴昊他利用视频来威胁你,他把这份录音E—mail,给你——”“认识我这么久,我有骗过你吗?”
他反问。是的,他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他从未欺骗过我。可是,我更加不相信吴昊的人品会这么低下,他是我的亲人呐,怎么会利用我呢?他从小护着我,我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对不起。”
我发觉我现在只会说这三个字。“——”“我不知道会这样——真的,我不是有心要害你的——晖,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打算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我——我抱歉,我真的抱歉——我不敢请求你的原谅,可我不是存心的,真的不是——”我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他沉默地看着我,目光渐渐不那么冰冷。“起来吧,地上凉。”
他伸手扶我起来。我身子软趴趴地靠着他,紧紧抓住他的手。他扶我在床沿坐下,蹲下身去脱掉我的拖鞋。我抓住他的手不放,嘴里喃喃地絮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他睨着我温和地说。我的心被悔恨攥得紧紧的,我宁愿他劈头盖脸地骂我一顿,或者是扇我一个大耳刮子。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冷冰冰的脸色渐渐被和颜悦色所取代。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不清为什么,他太平静了,平静得令我心悸。“你快赶不上飞机了。”
我抬眼看了看挂钟。“机票可以改签。”
“你说吧,你准备怎么惩罚我。”
我耸拉下脑袋,像是一个等待裁决的犯人。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了口:“海星,我真的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会悔婚,你以前的事我不计较了,不管你结过几次婚,经历了多少段感情,我告诉自己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果真的喜欢你就不要计较太多,毕竟现在和未来远比过去重要。”
似乎——似乎没有我想象的糟糕,我慢慢抬起头,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你私配我的家门钥匙进我的书房偷拍关于吴昊的英文材料,你为了保他的平安和前途不惜委身于我——我不停说服自己,你的所作所为更证明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愿意为爱牺牲,这样的女人更值得我去珍惜,可是,现在又出现录音这件事,我再没法子自欺欺人了。”
我松开他的手,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垂下眼睑静待他的下文。“我不想去追问吴昊现在在你心目中的份量到底有多重,可是,海星,我们完了,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一想到我心爱的女人,我的枕边人曾经处心积虑地算计过我,我就接受不了,我不知道哪一天你会不会又在我心窝子上捅上一刀,这种绝望这种惶惶不安的心情你懂吗?”
他语音里的沉痛,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当然懂他的感受,和我当初坚决和周逊离婚时的心境一样,对一个人失去了基本的信任两个人还怎么能够继续走下去?一切只是我在痴人说梦。我和他从荒唐的一夜情开始,因为酒店大堂的那个项目重新有了交接,后来一纸协议又将我和他紧紧捆绑在一起。我明知道他有米姿,却越来越守不住自个的一颗心,不知不觉的沉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