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样儿,看多少遍了?还掉金豆子。”
严颜从浴室走出来,边往脸上抹晚霜边嗤笑我。“经典啊,看一百遍我还是感动。”
吸了吸鼻子,我嘟囔说。“那只能说明你泪点低,多狗血多烂俗的美国商业片啊,我看一千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她不屑地撇撇嘴。“说明你这人心硬如铁。”
“呵,我只是没有你感情丰富,眼泪?我小时候已经流干了。”
她往沙发上一坐,正好坐在我小腿上,我痛得尖叫一声,不客气地踹了她一脚。“活该。”
她笑着往外挪了挪屁股。“问你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问吧。”
“你和吉少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咯。”
她皓白的手腕伸到我跟前,问道,“漂亮吗?”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了块Rolex的女装表,金灿灿的,耀得人眼花缭乱。“俗气,白金的多漂亮啊。”
“你懂什么呀?Rolex的金表最保值了。”
“吉少安送的?”
我随口问。“唔。”
“你的老情人?”
“过去的事了。”
她淡淡笑道。“你们又在交往?要不他干嘛送你这么贵重的表?”
“他在追求我。”
“哦,让我猜猜。”
我的八卦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你和他曾经有过一夜情,他食髓知味,对你念念不忘,那天在酒楼门口一不小心和你重逢,于是一刹那,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了,他再度对你穷追猛打,期待与你再续前缘。”
“你小说看多了吧?”
她轻蔑冷笑,“男人?再高贵再有权势的男人对你的目的只有一个。”
“什么?”
“和你上床。”
她轻轻吐出四个字。“别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好不好?”
“我不是看破红尘,我是在讲事实,沈晖放过吴昊了吧?他为什么会这么仁慈?他不怕被总部发现吗?他不怕因为渎职包庇被停职查办吗?他不怕总部追究起来在业界声誉扫地吗?他置自个的前途名声而不顾究竟是为了什么?秦海星,你知道答案吗?”
她的话让我膛目结舌,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麻,因为用力,我几乎将手里的袋装薯片捏得粉碎。“你怎么会知道?是吴昊告诉你的?”
我呐呐问。“我猜的。”
她分析给我听,“吴昊的证件不是被沈晖扣下了吗?我托吉少安查过他的出入境记录,他上个月从香港机场飞去了美国,如果不是沈晖安排的,他怎么可能走的掉?”
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沈晖肯放过吴昊,肯定是因为你,只能说他色迷心窍,完全不去考虑后果了。”
色?我笑了,看着严颜说:“就算是用放大镜往我身上照,也找不出我秦海星的特别之处来,你见过他的女朋友米姿吧?高学历,人又生的妩媚端庄,哪点都比我强。”
“男人都是图新鲜呗,海星,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能为吴昊办成这么大的事儿。”
她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忽然感到茫然,沈晖究竟看上我什么了?“海星,别想太多了,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缘分,你现在既然和沈晖在一块儿了,不如想法子讨他欢心,争取转正吧。”
“我和他不可能的,你别瞎操心了。”
“你不会还惦记着吴昊吧?”
她似笑非笑地睨着我。我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他是我的亲人,我的哥哥。”
“你能放下就好,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人算不如天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严颜往后一仰,靠着沙发背翘起二郎腿,涂着丹蔻的白嫩小脚晃啊晃的。“对了,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吉少安。”
我郑重其事地提醒她。“你放心好了,就算是冲着吴昊,我也不会出去乱说的。”
我放下心来,严颜对吴昊一往情深,就算是为了他,她也一定会守口如瓶。“海星,你和沈晖之间签过书面的协议吗?”
她突然问。“什么协议?”
我一头雾水。“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万一,我是说万一,”严颜斟词酌句,小心翼翼地说,“有一天他对你厌倦了,出尔反尔,又向美国总部揭发吴昊,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不可能。”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就这么肯定?”
“他不是那种人。”
“海星,别把男人想得太好了,男人对你的兴趣和爱情一样,也是有保鲜期的,保鲜期一过,他也许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到那个时候,吴昊——”“严颜,你别说了。”
我打断她的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洗澡了。”
“既然你这么自信,我不会再说了。”
她拿起茶几上的洗甲水,埋下头去用化妆棉摆弄她的脚趾甲。手里握着遥控器无意识的调着台,听着浴室里的哗哗水声,我莫名其妙的觉得有几分紧张。“嘎吱”的门响,他围着浴巾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我:“上次让你买个吹风机,你买了吗?”
“买了。”
“拿出来帮我吹头发。”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头发这么短,一会儿就干了,干嘛要用吹风机吹啊?”
我坐着不动。“让你帮我吹个头发这么难吗?”
他面露不悦之色。“经常用风筒吹头发,对发质不好——”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怕了你啦,我帮你吹,我帮你吹还不行吗?”
从抽屉里翻出吹风机回到沙发前坐下,刚把插头插进电源插座,他忽然问:“袋子怎么没打开?”
我一怔,马上意识到他说的是他从香港买回来送给我的礼物。“等你出来一起拆啊。”
我赶紧放下吹风机,从茶几上拿起那个Cartier的小纸袋。“打开看喜欢不喜欢?”
他柔声说。我装作很欢喜的样子撕掉了封口的透明胶,从里面取出一个纯白色的首饰盒。“让我猜猜是什么。”
我歪着脑袋闭上了双眼。“我帮你戴上。”
他从我手里接过首饰盒。脖子上倏地一凉,胸前也贴上一个冰冰凉的东西,他微凉的手指在我颈后捣鼓了一下,轻声说:“好了,去照照镜子看喜不喜欢。”
我睁开眼低头,细细的白金链子吊着水滴状的坠子,镶嵌的独钻很大很闪,璀璨夺目,光线幽暗的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真漂亮。”
我由衷说。“喜欢吗?”
“喜欢。”
我犹豫了一下,慢慢说道,“你上次不是送了一个四面佛给我吗?为什么还要送我项链?”
“不喜欢我送你礼物?”
他眼底的一抹柔光冷冽了。“喜欢,我真的喜欢。”
我慌忙说,站起身拉着他往二楼跑,“睡房里的镜子大,你陪我去照照看。”
睡房的镜子里映出我曼妙的身姿,胸前闪亮的钻石衬得我整个人焕发出光彩,漆黑的眼珠子像是浸在清泉里的宝石,又黑又亮。他站在我身后一瞬也不瞬地睨着我,半响后扬了扬嘴角:“不错嘛,很衬你。”
钻石项链的确很美,价格肯定不菲,可我觉得像狗链子,而我,则像他豢养的宠物。这种感觉非常不爽。“谢谢,我很喜欢。”
我冲镜子里的他展颜一笑。“下楼去帮我吹头发。”
他拉起我的手,黑眸闪着幽柔的光亮。我抬手往摸了摸他的头发:“已经快干了,不用吹了。”
“好,下次吧。”
骚包男人今天很古怪啊,又让我帮他吹头发,又送我钻石项链。顺手把挎包放在床头柜上,我脱掉棉质睡裙上了床。他倚靠在床头翻看英文版的财经杂志,漫不经心地问一句:“看完电视了?”
“嗯。”
“你眼睛不好,少看点电视。”
我的心一跳,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眼睛不好?”
“你眼大无神,明显是近视眼的特征。”
我释然了,笑着说:“我是近视眼,但是前几年做过治疗手术,两只眼睛的视力都恢复到1.0以上了。”
“那也不能用眼过度。”
“唔,知道了。”
我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挪过去贴紧他,细长的胳膊环住他的腰。“晖,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娇声娇气地说。“哟,今儿连称呼都变了,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要问我啊?”
“我和你都这样了,我总不能老喊你沈总吧。”
我扬起睫毛偷窥他的脸色。“你喜欢喊我什么,随你。”
他语气淡淡的,俊美的脸廓却十分柔和生动。“我问了。”
“唔。”
“你为了我放过吴昊,海天国际美国总部的高层们会不会发现端倪?”
我的小手从他的睡衣下摆伸进去。他微微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干嘛?”
“我担心嘛。”
我轻轻抚摸他结实的后背。“你是担心东窗事发,吴昊被总部追究?怕他坐牢?”
“你和他,我都担心,毕竟,是你帮了他,如果真的有一天东窗事发,你也会受到牵连。”
我不慌不忙地说。“抬起头看着我。”
他蓦然命令道。我依言仰脸瞅着他。他微微眯眼,犀利的目光紧盯着我,似乎想要看到我的心里去。如果不是我的心理建设够强,绝对早就败下阵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说这话的人一定是白痴,因为他相信我了,森冷的目光逐渐转暖,大手伸过来擒住我的下巴。“今天我破个例吧,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出来,不过,以后不准了,记住了?”
“下不为例。”
我柔柔地说。“你问吧。”
他放下书,抽掉腰后的枕头,滑进被窝里用手臂圈紧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我嘟着嘴在他唇上轻啄一口。“我做事从来不会留下隐患,吴昊挪用集团资金的证据我全销毁了,至于那些重要的证人,我自然想办法封住了他们的嘴。”
“老谋深算。”
我大着胆子捏了捏他的鼻尖。“你——是为了我吗?”
见他半响不说话,我又问道。“换个问题吧,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你为什么会放过吴昊?为什么不追究他挪用集团资金受贿贪污的行径,你这是渎职你知道吗?你这是包庇你知道吗?”
我一叠连声地问。“你什么意思?”
他阴着脸。“我不问了,好人,别生气嘛。”
我的嗓音柔得能拧出水来,小身子在他怀里不停地拱。“别扭来扭去的,像条肉虫子。”
他呼吸急促,声音不稳。顿了顿,他又说:“吴昊没有贪污,至少我没有掌握到他贪污的证据。”
“别说他了,吻我。”
我阖上眼。我和沈晖有十来天没在一起了,他从香港回来后又去上海出差,昨天深夜才回到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