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霓裳早就知道洛无雪不喜欢她,什么青梅竹马,也不过是长自己威风,灭他人志气的说辞,从小到大,每回都是她偷偷跑去无雪崖,而洛无雪一直对她爱理不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先认识他的那一个,这小丫头凭什么这样对她说话?“看来你自己也知道他不喜欢你,那就不用我多说了,你走吧,洛无雪不想看到你,我也不想看到你。”
瑾雪说罢,收回佩剑,本想尽快赶去无雪崖,不想,黑霓裳竟向自己袭来,招招狠毒。瑾雪生于皇家,又师承剑宗,并不该参合到这件事里头来,此番来向洛无雪通风报信,只因她觉得,洛无雪并不像那些打家劫舍的匪类,可眼前的黑霓裳,看着也不像十恶不赦之人,不过一会儿功夫,却变得这般凶相必露,那洛无雪呢?他究竟是不是也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还未等黑霓裳出言不逊,瑾雪便犹豫了,若洛无雪也是这样的人,那自己便是万万不该云通风报信,只要他和他的手下还活着,即便无雪崖被攻下,也会有别的山头被他们占领,危害一方百姓。她是大宁的公主,生来便是皇室的人,她绝对不能做出对大宁百姓不利的事。“怎么?刚才还那么盛气凌人,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黑霓裳步步逼近,倒是在瑾雪退向崖边时,停了下来,目光直直地锁着她身后。天色微明,无雪崖上拢着一股雾气,方才清风徐来,拨开了那丝雾气,崖边,分明站着一人,那人身着白衫,负手而立。黑霓裳喊了一声:“无雪哥哥!”
瑾雪回头时,正好对上了洛无雪的眸子,他似笑非笑地走向她,道:“原来是你。”
“我只是路过罢了,告辞。”
瑾雪抱了抱拳,转过头,便作势要离开。可洛无雪偏生挡在了她的前头,好整以暇地瞧着她:“路过?敢问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无雪崖的后头,可是万丈深渊,是啊,若是路过,她这是要去何处?洛无雪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瑾雪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难免有些窘迫,后退时一不小心踩在了一块石子上,脚下一滑,若不是洛无雪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她只怕便要跌倒。记得刚上剑宗的时候,她还是个贪玩的小姑娘,瑾潮乖乖扎马步的时候,她总是偷懒,根基不曾打好,以至于后来的功夫,学起来,总觉得下盘不稳,就像方才从树上跌下来一样。让洛无雪看了笑话,瑾雪有些懊恼,退了几步,离他远一些。洛无雪双手环胸,笑了起来:“你这姑娘,倒是有趣。”
不等瑾雪发怒,早在一旁怒气冲天的黑霓裳一剑刺了过来,却被洛无雪一拂袖,给挡了回去,她嗔道:“无雪哥哥,这么多年,我都不曾见你笑过几回,你居然对着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笑了又笑!”
“来路不明?”
洛无雪收回了笑意,反而问她,“我们这样的人,何时在意过来路?”
黑霓裳就是见不得洛无雪对着瑾雪笑,她跑上来,拽着他的胳膊撒起娇来,与她方才那骄横的样子大相径庭。瑾雪一看,皱起了眉,母后一直说男女有别,姑娘家就得端庄,母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上了剑宗后,安心修习剑术,不要与师兄们太过亲近。眼下这么一瞧,母后的话在理,黑霓裳这般,简直恬不知耻。洛无雪亦皱起眉,将黑霓裳的手掰开,道:“你回去吧,我说过,我此生绝不会娶你。”
黑霓裳面上挂不住,若是瑾雪不在场,她定会死缠烂打,就算被他打一掌,她也不在乎,可偏生有外人在,这个丑,她出不起。“洛无雪!我不会放弃的!”
黑霓裳只能负气而去。瑾雪正想笑出声来,谁知洛无雪向她瞧了过来,又是那副能将她瞧得飘飘然的眸光,他淡淡道:“既是路过,那姑娘也请便吧。”
若说方才,瑾雪想要打消救洛无雪的念头,那么此时,她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大宁的军队踏平无雪崖,她上前道:“洛无雪,我此番来无雪崖,并不是什么路过,我是来寻你的。”
洛无雪挑眉:“我与你,似乎并不熟,你特意来寻我?”
瑾雪又被他瞧得六神无主,只能定了定神,道:“你赶紧走吧,大宁的军队今日便会处罚,剿灭黑风山后,便是你这无雪崖。”
洛无雪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他在这无雪崖已经待了十年有余,也经历过几次剿匪,说是剿匪,实则是京城的贪官上山来要些好处罢了,这么多年,官与匪一直相安无事,怎么突然出动军队?兴许是这姑娘胡乱编造的理由罢了。“你不信?我舅舅是朝中要员,前几日在御书房与圣上商议此事,此番圣上铁了心要端了你们这两座山头,给太子一个服众的机会,眼下他们应当已经出发了,你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瑾雪有些急,抓着他的手不放。洛无雪索性反握住她的手,道:“你既是朝中要员的侄女,那我便用你,来换我这无雪崖的清净,如何?”
瑾雪一听,深觉不妙,若他真的将她擒住,到时候小潮儿和百里舅舅见着她,不得气出一口血来?她出招袭向了洛无雪,可他功夫似乎在她之上,想要脱身,并不是易事。“洛无雪,你放开我!我舅舅若见到我,我会连家都回不了。”
瑾雪使劲摆脱他的钳制,却被他禁锢在胸口,不得动弹。洛无雪笑道:“回不了正好,我这无雪崖,往后便是你的家。”
“洛无雪,你恩将仇报!”
瑾雪抬起脚,往他脚背上狠狠地踩了下去,可他却纹丝不动,似乎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见她仍不老实,他索性将她扛到肩上,“我洛无雪本就是匪,你与我将道义?”
瑾雪简直哑口无言,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她这一趟,竟真的白跑了。洛无雪的山寨,有一个别具一格的名字,叫做无雪阁,不同于黑风山的黑风寨,这无雪阁与土匪窝根本沾不上边,可瑾雪却再也不相信眼前所见,洛无雪是匪,他住的地方,便只能是土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