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风无麟炼出了一种新毒,用了冰蟾之毒,毒性之烈,能在转瞬之间让花枯叶落,可寒晔服下之后,并无异样。阿紫在暗处亲眼看着风无麟的双眸一点一点变成血红色。他身中蜂毒,打小便一暴躁就会入魔,教中的弟子,在他手中或死或伤的,已经多得数不清了。眼瞧着他一掌将寒晔身旁的桌子拍成粉碎,阿紫的心一下子悬到半空,寒晔双腿已废,怎可能是风无麟的对手,加之风无麟魔性一上来,功力何止比平常高上几倍?若真动起手来,只怕他会出事。见小风端着吃食欲敲门,阿紫忙将她拦了下来:“你先下去吧,我送进去。”
小风只是风无麟身边的一名侍女,阿紫的话,于她而言,同样不得不听,小风道:“那就有劳圣女了。”
阿紫接过吃食,推门而入,说不怕,她多少也是有些怕入了魔的风无麟,若是说怕,她也不能因为怕而放着寒哗不顾。“原来教主也在啊。”
阿紫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去看风无麟一眼,也不看被打碎的桌子,只当自己并不知道他动了怒,她将饭菜放下,又道,“今日小风身子不适,我便替她送吃的来,教主不在的这些日子,阿紫炼了几种罕见的奇毒,教主若是不嫌弃,还望能指教一二。”
阿紫是前教主钦点的圣女,风无麟虽不喜欢她,却也须给她几分薄面,尤其这切磋奇毒一事,本就是他的兴致所在。他笑了笑,道:“好啊,我今日这毒,虽破不了萝蔓草的药性,倒也是一种奇毒,只是不知在寻常人身上会有几分效。”
阿紫心里一惊,本是想找个借口支开他,他却要她来试毒,寒晔有萝蔓草护身,她却只有血肉之躯,虽说比寻常百姓好些,可如此烈的毒药,不死也得掉层皮,她巧笑道:“阿紫只怕承受不起教主的毒?教主舍得?”
“无妨,今日便宜你一回。”
风无麟转身走出囚室。阿紫双手紧紧地握成拳,额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她望着寒晔,见他根本不曾看自己一眼,不禁苦笑道:“昔日借马,尚且有借有还,那么今日,若是借了我的性命,你可会还我?”
寒晔沉声道:“你不会死。”
阿紫疑道:“哦?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死?”
“若是连这毒都能将你毒死,只能说明,万毒教的圣女也不过如此。”
寒晔端起饭碗,大口地吃了起来。面对这般冰冷的回答,阿紫有些想笑,不是笑他,而是笑自己,堂堂万毒教的圣女,竟会为了这样一个废人,而将自己置于险地,都说风无麟是个疯子,那么她呢?应该也是疯了吧。她摇了摇头,寒晔如今身在万毒教,来日方长。等她取毒而来,风无麟早已等在毒物池边,以往在教中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待在毒物池边,仿佛池底的这些毒物,才是他最好的伙伴,比人更让他愿意亲近,他不止是个疯子,还是个怪物。“数月不见,你这架子倒真是见涨,让我指点,却又这般姗姗来迟。”
风无麟将教众从野外打来的野兔,用匕首一刀一刀将肉割下,丢下池去喂毒物池里头的毒物们。阿紫在一旁坐下,取下瓶塞,将一个瓷瓶道到风无麟面前,道:“我只是去屋子里取我这些新炼制的毒药罢了,教主,请。”
风无麟放下匕首,方才虽然在削着野兔身上的肉,可他的指尖却未沾到一丝血迹,白净的双手,十指纤细得如同女子,他执起瓷瓶,放在鼻尖一闻,眉峰一耸,仰面喝了下去,然后将空瓶随手一丢:“就这,不过是蝎毒、蛇毒加上毒樟木的叶,也能称之为奇毒?”
阿紫也不恼,只是将自己的毒药挨个递给他,她只想,千万不能让他有机会让她试毒。风无麟将她的毒药悉数喝下,竟无一丝半点不适,他重新拾起匕首,在野兔的颈间一划,将血滴到池里,尚未吃饱的毒物们,闻到了血腥味,瞬间围了过来,他笑了起来,问道:“弟子们说山上的野兔快灭绝了,你说,我该用什么来喂我这些宝贝?”
阿紫摇头,道:“阿紫不知。”
“你当真不知?”
风无麟指尖划过匕首的刀锋,鲜红的兔血在他之间漫开,他冷冷道,“违背教规者,便是宝贝们最好的食物,作为圣女,你可千万不要打这个头阵,好好地给我尽到圣女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