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
“公主!你醒啦!”
千如睁开眼,除了头疼欲裂,竟只剩下不知所措,两名身着粉色与黄色纱裙,面戴同色纱巾的西域侍女,正端着水盆站在路前,而自己,躺在宫廷内的雕花大床上。粉衣侍女道:“公主,你可算是醒了,你睡了整整三日,都快吓坏奴婢们了。”
黄衣侍女跟着道:“是啊是啊,奴婢还以为公主不要我们了。”
千如喉头干涩,扯着嗓子问道:“这是哪儿?你们又是何人?”
粉衣侍女端来汤药,坐于床边道:“回公主的话,这是皇室在夜城的行宫,奴婢是韵蝶,她是灵雀啊,公主难道真的不认得我们了?”
千如揉了揉额头,努力地回想着被迷晕之前的那一幕,想到最后,真是让她心寒不已,竟是武帝出卖了她,将她送到了西域的行宫,可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因为爱她,为何要将她送入虎口?不管寒晔那日杀的是不是真的梵音,她都已经证实了自己并不是长公主,而真正的长公主也已死于大火,自己这回被送至敌营,必将凶多吉少,武帝岂能不知?待韵蝶喂千如喝药之际,她嘱咐灵雀去请国师,还口口声声说着,国师大人神通广大,定然能治好公主这病。千如连忙将灵雀喊了回来,“先不要惊动国师,国师行军操劳,让他歇着吧。”
韵蝶想了想,道:“也好,自从公主离宫后,国王日渐消瘦,公主一会儿还是先去看看国王吧。”
千如点了点头,去见见也好,总好过在这屋子里坐以待毙。只是这西域的国王,她是见过的,那次为寻寒晔,与百里无忧夜闯罗刹军营,她亲眼看着西域国王翻脸不认人,将三王子送到寒晔的剑下。洗漱过后,灵雀取来冰兰身前的衣衫,千如本不想换上西域的衣衫,但冰兰于自己有恩,自己又未能救下她的性命,始终觉得遗憾,便选了一身蓝色纱裙换上,上头绣着几朵兰花,清新脱俗,如同冰兰一般。冰兰身形与自己相仿,她的衣裳穿在千如身上,如同千如自己的一般。灵雀一看,便笑道:“好久没见到公主了,公主真是越发好看了,神态举止都变得好看了。”
韵蝶也跟着附和:“灵雀说得极是,公主似乎是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千如嘴角一扯,苦笑:“我早就说过,我并不是你们的公主,只是你们不信罢了。”
谁知,韵蝶却摇头:“公主別再说这样的话了,你怎会不是我们的公主,只是奴婢记得以前公主同我们说过,一个女子,若是能与情投意合的男子相爱,整个人自然就会不一样了,公主离宫这么久,莫非是遇到了那样的男了?”
冰兰的这两名侍女,倒是让千如在这敌营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也让她想起了在万毒教时照顾她的小风和小麟,她们年纪相仿,却在花样年华时,便已香消玉殒。可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在意这些,自己眼下也是泥菩萨过江,走一步算一步。不多时,下人便送来了吃食,千如多少也吃了一些,又在塌上卧了许久,才觉得身上的力气复原了一些,正好这时国王也知道她已经苏醒,派人传旨,待她醒后,便去正厅觐见。“走吧。”
千如提起裙摆,韵蝶与灵雀一人一边走在她身侧,无人指路,她不得不停了下来,问道:“国王的寝宫在哪里?”
韵蝶笑了笑,走在了前头领路,不忘回头弓身道:“是奴婢疏忽了。”
灵雀则还是走在那个位置,只是稍稍上前了一些,虚扶着千如,同她说着这夜城的故事。夜城地处战场的正后方,原本是罗刹的领地,虽取名夜城,却是座富饶而美丽的城镇,盛产各种蔬果和农作物,平日里许多街道都会有热闹的集市,百姓何乐,可是自从归入西域领土后,如今的集市已不复当年那般盛景,夜城,真的成了一座终日在黑夜里的城镇。灵雀不解地问道:“公主,你说百姓们怎么就一直不高兴呢?国王可是花了极大的心血来治理的这些罗刹的城池,尤其是对夜城的百姓,甚至免了好几年赋税。”
千如问她:“若是让罗刹的国王来当你们的国王,你住着的城池被罗刹统治,战火才消,又兴战事,你会高兴得起来吗?”
国破家亡,这夜城的百姓还能何乐美满吗?灵雀连忙摆手:“公主,这些话可不能随意说的,若是被人听到,可是要治罪的,我西域实力雄厚,怎么可能被罗刹攻占?就连大宁都是我们西域的囊肿之物。”
千如一听,心头一阵怒火烧起,西域果真是狼子野心,她倒是有些期待梵音还活着,将西域皇室搅个天翻地覆,她冷言道:“我还能怕什么?你们的国师不是已经昭告全军,我若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这长公主,便以叛变之罪论处?”
见韵蝶吓得停住了脚步,灵雀也吓得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听见,她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让韵蝶继续领路。夜城的这一处行宫建造得颇为考究,听说是灭了罗刹之后才建起来的,每一块砖瓦,都是西域的工匠精心打造而成,有了这样一座行宫,这又怎能让夜城的百姓忘记,自己是个亡国奴?西域国王此时正在正厅与一众将领议事,见她来了,便让她入内,紧紧地将她的双手握在手里,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鬼,见到她时,竟如此动容,他道:“我的公主,你终于回来了。”
千如环视四周,瞬间大惊,梵音正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椅子上,他果真没有死!梵音亦笑着回望她,那笑中,透着一股子邪气,他开口道:“恭喜陛下,重新找回挚爱的公主,公主福泽绵长,微臣早就说过,终有一日,她会回来,她身上的巫术,微臣自然也会想办法解开。”
千如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梵音明明知道她并不是长公主,也明明知道她不过是换上了长公主脸的胤府六小姐,他如此这般,又是为何?难道他们都在演戏?还是他将他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只见梵音道:“只是可惜,公主即将去大宁和亲,微臣无福,只得割爱。”
国王宽慰道:“国师大度,寡人定不会亏待你。”
梵音起身,抱拳道:“陛下无须放在心上,微臣自当以大局为重。”
千如思绪凌乱,她必须单独会一会梵音,便道:“国师若是确定我便是真正的长公主,那就劳烦尽早解了我身上的巫术吧,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