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上城楼,杀一个不赔本,杀一双就赚了!”
千婉执起佩剑,直奔向城楼,虽说寒晔突袭成功,扰乱了敌军的阵脚,可攻城的敌军也不在少数,镇守城楼的将士已经抵挡不住,此时上去,必定是一场血战。千如顾不得那么多了,将剑鞘一扔,便随千婉一同回到城楼上,她不知道以往自己是不是杀过人,可她一剑刺进敌人的胸膛里,却还是止不得颤抖起来,杀人,于她而言,居然是一件这样艰难的事。被她刺中的西域士兵瞪着眼,问她:“长公主,这...这是为...为何...”千如狠狠地将剑拔出:“我不是你们的长公主。”
她亲眼看着一条鲜活的性命,在自己的手下消逝,她闭了闭眼,眼下只有杀戮能够挽救大宁的百姓,她的夫君又在前方奋战,她怎能置身事外?“二姐小心!”
千如一个飞身,替千婉挡下了后背的偷袭,她如今已经乱了心智,如同杀人工具一般,见人就砍,若照她这样打下去,定然会出事,她连忙拉着千婉的手臂,道,“二姐,我们赶紧撤吧!”
千婉奋力一挥,将她的手甩开,又冲向敌军,一剑一剑刺向那些爬上城楼的人,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后是否有人偷袭。千如没法子,只好寸步不离地护着她,仗着自己的这张脸,那些冲上来的人,也不敢对她下手。而她剑剑狠决,不知要了多少西域将士的性命,她只知道,不能让二姐再出事,若是浩儿回来,爹和娘都不在了,他定会生不如死,还有远在帝都的爹娘和姐姐们,他们又怎能受得了这样残酷的事?眼看着冲上来的敌军人数越来越多,千如只握着剑的手已经麻木,出剑的招式已经有些不支。“长公主!随我们回去吧,不管大宁的人对你做了什么,迷惑了你的心智,国师都能治好你,你放心吧。”
敌军的先锋将领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千如终于用完了全身的最后一丝气力,跪倒在地,以剑支撑着自己,她冷言道:“方才你们不是让我为国捐躯?好啊,那你便来要了我的命啊!”
那名先锋将领又道:“长公主息怒,方才属下不过是权宜之计,眼下我西域主军受到寒晔的骚扰,大宁的援军又近在咫尺,攻下这座城怕是已经不可能了,你若是不跟我们走,只怕就没机会走了!”
“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千如举剑朝他刺去,能成为西域的先锋将领,此人的功夫亦不低,与他较量,她本就没有胜算,如今又体力不支,也只能拖一时算一时。可她一剑刺偏,竟叫他抓住了空当,将她牢牢地钳制在身前,他夺去了她手中的剑,将她双手反绑,“长公主,属下得罪了!”
千如暗道不好,她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却于事无补,眼瞧着自己就要被他带下城楼,便见一支箭从城下飞来,未等她缓过神,身后的人已然倒了下去,捂着胸口,面目狰狞。千如定睛一看,射出那支箭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武帝。她有些难以置信,武帝居然御驾亲征!“二姐!援军到了,大宁有救了!”
千如大喜,正要带千婉离开城楼,便看到她被敌军团团围困,臂上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她冲进了人群里,喊道,“二姐!”
千婉全身上下,使不上半分力,歪着身子靠在千如的肩上,声音气若游丝:“你赶紧冲出去,別管我,我累了,想去找宋琏,他一个人,定会寂寞。”
千如将她扶了起来:“姐姐,他们不敢动我的,你坚持住,圣上御驾亲征了,这场仗,我们必胜,为了浩儿,你也不能死啊。”
“浩儿?”
千婉突然抓着千如的手,道,“我的浩儿回来了?”
浩儿并没有回来,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可千如不知该如何回答千婉,如今浩儿可能是她唯一求生的念头了,她只好默默地点着头。“好,我们杀下去,为了我和宋琏的孩子。”
千婉支起身子,将剑横在身前,瞥了那些人一眼,“是他们的人杀了你二姐夫,我们今日便杀光这些人。”
千如点着头道:“好,姐姐,我们杀下去。”
可她二人连剑都拿不稳,又谈何杀光他们?忽闻一阵厮杀声往城楼上而来,围困她们的西域敌军根本来不及撤退,便被大宁援军层层围住,一时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千如在见到武帝的那一刻,眼前一片模糊,和千婉一起,双双晕倒在这尸横遍野的血泊中。千如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昏地暗,随后便失去了知觉。在无尽的黑暗中,一直被噩梦缠身,有许多零碎的片段浮现在脑海里,云鹰峰、胤府、无忧谷...画面中一直都有寒晔,那是她这一年的记忆里不曾有过的。她的胸口好痛,仿佛有一柄利器直插进胸口,痛得根本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噩梦,如果是梦,疼痛的感觉怎会如此真切?如果不是,那她为何会久睡不醒?不知又昏睡了多久,她只觉双腿袭来一阵剧痛,仿佛骨头断裂一般,疼得她险些岔了气。她听到身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并且呼唤声越来越清晰,那是寒晔,原来他已经平安回来了,她睁开双眼,哑着嗓子回应:“师兄,你...你回来了,真好...”寒晔那日从战场回来,听说她在阵前耗尽力气而晕厥,他愤怒地险些将镇守营地的副将一掌劈死。他守在她的床塌边已有足足三日,仗不打,敌不杀,只守着她,谁劝都没有用,他打仗本就是为了她,她昏迷不醒,于他而言,打赢了仗又有何意义?见她醒了,寒晔连忙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柔声道:“是啊,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了,如儿別怕,你不会有事,相信我,再忍一忍就好。”
千如按着双腿,可是腿上并没有伤痕,那日奋战也不曾受过伤,她便问道:“师兄,我的腿怎么了?为何会这么痛?”
寒晔轻抚着她的面颊,安抚道:“你只是那日拼尽了气力,气息紊乱,真气聚集到了腿上,才会这么痛,这几日好生调理便会好,若是忍不住,就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