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如一时心慌,险些撞到身边的花盆,好在,有人先她一步,将花盆稳稳地扶住。发现身后有人,千如这下更慌了,转身转得急了,险些跌倒,又好在,那人抢先一步扶住了她。待看清此人乃百里无忧时,千如慌得险些喊了出来,幸好,嘴被他捂住,这才没有酿成大祸。“嘘,别出声。”
百里无忧未等千如回神,便拉她一同贴在窗边。千如好生不习惯与寒晔之外的男子贴得如此近,可眼下情况危急,也就顾不得这么许多了。武帝未来得及开口,御书房的门被狠狠踢开,莲妃已然泣不成声,她怒吼道:“瑾熙,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却让你弟弟去灭我西域!”
武帝屏退了御书房里的大臣,沉声道:“你若以为你父亲与兄长们扰我边境的那些事,孤能视若无睹,你若以为你夜夜在孤的参茶里下毒,孤还被蒙在鼓里,你若以为找人毒害寒晔,他会一笑置之,那你便错得荒唐了,孤不是昏君,寒晔亦不是等闲之辈,若不是孤替你掩藏,你怕是早就死于寒晔的剑下了。”
莲妃惨然一笑:“你不是昏君,是我太天真,原来你早就知道寒晔的毒是我找人下的,可你却不知,我下毒,是为保你王位,你也不知,为保你的性命,我夜夜与你一同服毒,却将解药给了你,哈哈,我真是活该!”
御书房内,莲妃近乎凄惨的笑声不绝于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千如虽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却能够猜得到,那是怎样惨烈的一幕。方才一直被百里无忧拉着,这会儿,她是真的沉不住气了,莲妃这是要害寒晔?谁是武帝的亲弟弟?谁又去灭西域?“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师兄?”
千如忧心地问百里无忧,百里无忧被她这么一开口,着实吓得不轻,连忙拉着她逃命,他轻功了得,她倒有些成了累赘。待安全之后,百里无忧这才松了口气,在她身边来回踱步:“姑奶奶,你不怕死啊。”
千如不依不饶地问他:“他们说的是不是我师兄?我师兄是武帝的弟弟?他带兵去了西域,对不对?”
“容我想想。”
百里无忧往身边的石墩上一坐,托腮苦想,“武帝确实有几位年纪相仿的兄弟,但听说早就不在人世了,可照方才他与莲妃所说的,你师兄确实极有可能是他的亲弟弟,也极有可能是去了西域。”
“我也要去西域!”
千如甩袖,愤然离去。百里无忧不放心,只好追了上去,这时正好有巡逻的士兵,他一个闪身躲在墙后避开他们,将千如亦拉到宫墙之后:“我的姑奶奶,稍安毋躁,你若要去,也不能这样贸然前去,否则不但帮不了寒晔,反倒累及家人,你若逃了,武帝怪罪下来,你爹娘当如何?寒晔武功极高,若真在军中,自然有你爹照应,你不必太过担心,我先帮你打探清楚他的行踪,然后再从长计议。”
千如不解地望着他:“你为何如此帮我?”
百里无忧想了想,道:“一来,你喜欢我的话本,算是我的知音,二来,你又欠我一个要求,你若出事,我找谁讨要去?”
千如觉得他说得在理,道了谢,说要先回漪云殿等他消息。可迈出几步,她便回头:“这……这是哪儿?我……我不认得回漪云殿的路……”百里无忧扶额,从这里回漪云殿,须经过议政殿,金阳殿和凤鸣宫,即便给她指了路,以她的能力,也走不回去。他又不能这般光明正大地与她一同堂而皇之地去后宫,他二人的轻功,亦不足以在皇宫里畅通无阻,只好再出下策,“你且稍等我一会儿。”
千如与百里无忧并肩而走,分明穿着一样的宫女服,千如却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是他的随身宫女,她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小声道:“其实你可以偷一件娘娘的衣服,假扮小宫女……着实委屈你了。”
百里无忧正在极力克制想要暴打千如一顿的冲动,他虽生得风流倜傥了些,却十分不喜旁人说他像女子,对于千如,他已经忍让不止一次,只是此时不宜动手,唯有调整呼吸,再呼吸,放松,再放松。千如与他走得开了些,难免会引起旁人怀疑,他只好靠近了些,见她又挪开了,他脸一沉,冒着被揭穿的风险,还是开了口:“你见过两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走路分得那么开?过来,我不会嫌弃你一身汗味。”
又是汗味,她都换过衣裳了,怎的还会有汗味?千如垂头,不情不愿地靠近他一些。千如觉得不自在,先前是莲妃,这会儿是百里无忧,她身上难不成真有汗味?还不是一般的重?她一会儿抬起左臂,闻闻,一会儿抬起右臂,再闻闻。百里无忧用胳膊撞了她一下:“你是觉得不够引人注意吗?”
千如悻悻地垂下手,皱眉:“我……我身上汗味真的很重?”
百里无忧禁了声,迎面而来一行人,光看那用东海夜明珠制成珠帘的轿撵,想必是哪家公主的或者太妃,他沉下脸,不笑亦不语,偕着千如走得极快。千如认得这轿撵,是月儿的,那上头的夜明珠,还有几颗是武帝赏赐给她的呢,她亦知,定然不可让月儿撞见,否则只会枉生事端,她随百里无忧一同贴着宫墙走。百里无忧今日一进宫门,便是在此处见着莲妃作弄千如,看着千如像是一只流浪小猫一样,可怜兮兮地绕道,他就一路跟着她。不料,这丫头居然跑去武帝的御书房偷听,胆子未免大了些,这偷听就偷听吧,她竟然还想冲进去,这胆子简直就是大到不要命了。不过,这丫头似乎还有这么点……与众不同。百里无忧一直将千如送到漪云殿外才离去,临别前,他将此次捎进宫的几部话本塞给她:“回去好生休息,且莫胡思乱想,待我打听清楚西域的情形,再想办法来找你。”
千如点了点头,又抬头道:“你还是假扮小宫女来千漪殿找我吗?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百里无忧见四下无人,终究还是耐不住冲动,在千如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记:“若非万不得已,谁会假扮宫女!你若是再敢说我像女子,我非打爆你的脑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