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七页尸格(1 / 1)

易阳干脆把尸格放到地上,用黄纸压住,他又翻开死者的眼皮,仔细的看了看鼻孔和耳洞。边上那个武候撇了撇嘴,使劲的翻了个大白眼。他亲眼看到易阳很积极的把仵作这个差事揽到身上,为这事还给了王德轩两吊钱。他就觉得很稀奇,看来这个易阳是很喜欢当仵作,或者是青春期的好奇心使然?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趟正差,他这简直是来玩的,验尸哪有验这么仔细的?他这是没见过死尸,可逮着一个,使劲的扒拉。“照你这么磨叽,得查到什么时候?我们也就罢了,明府还等着回禀呢。”

“你快,你来。”

易阳不查了,他“噌”一下站了起来。“你?”

那个武候气得直咬牙,没想到易阳小小年纪还挺有脾气。易阳抬手一指死尸,非常礼貌又十分不客气的说道:“请吧。”

“哼!”

那个武候狠狠的一甩袖子,怒气不息的瞪着易阳,轻蔑的说道:“我杨长顺又不是贱民。”

仵作以前都是由奴隶来充当的,社会地位相当的低下,就是普通的良民都不屑于来当仵作。易阳也不能硬说仵作也是个值得尊敬的职业,在封建社会人们普通的价值观就是认为仵作很低贱。“你说的没错,你的确不是贱民,你只是长了张贱嘴。”

易阳冷冷的斜了他一眼,便又仔细的查勘尸首去了。杨长顺气呼呼的面朝外站,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过头来见易阳才查完上半身,刚开始解死者的裤子。他真不知道易阳到底都在检查些什么,能用得上这么长的时间,就看看有没有外伤,他怎么就这么能磨叽?看到易阳查验下体,他惊讶得把拳头都塞进了嘴里,这小子是精神不好吗?这也太变态了,看一眼就行了,他居然上手?腿和脚查的倒是挺快,易阳拿起尸格,多亏了边上有个武候一直给磨墨、蘸笔,不然墨早就干了。易阳文不加点的往下写,一般人尸格也就写两页纸,他写了七页。张明府坐得屁股都疼了,也不知道这个死者死因能有多复杂,居然验了这么半天,这身上是有多少伤啊?王德轩紧张得汗都下来了,他猜测这就是易阳不会验尸,不知道尸格该怎么写,在里面磨叽起来没完,应该就是在等自己过去指导他,偏偏这个太爷不放话,自己又不敢离开。终于那块白布缓缓的放下,重又遮盖到了死者的身上。杨长顺抢过易阳手里的尸格,大步流星的朝张明府走了过去。易阳轻轻的哼了一声,不屑的白了他一眼,看他这个狗腿劲,就跟上前去抢功似的。张明府接过尸格,王德轩在一边抻长了脖子的瞄了一眼,我天爷,看字数可是不老少啊。这易小郎君是真卖力气了,看来是不会写,所以废话特别多,尸格哪里用得着写这么多页?王德轩似有意,似无意的瞟了杨长顺一眼,都是一起当差的,你明知道这小郎君是我找来的人,你就不能照应他点?张明府有些累了,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低头看看尸格,一口气把七页纸全都看完了。看罢他哈哈大笑,笑得王德轩心里直发毛,一个尸格有什么可笑的?难道是气坏了?杨长顺也有些诧异,明府今天怎么也不正常?就算尸格写的不好,那也应该发脾气吧?哪有大笑的道理?这冯家正办丧事呢,你堂堂一地父母官干出这惊人之举,真的好吗?冯家人是不敢吭声,人命官司就在眼前,他们哪敢招惹明府大人,别说是笑,他就是疯也得由他。“王德轩。”

张明府笑呵呵的看向王德轩,王德轩感觉如芒在背般的紧张,急忙低头应了一声:“在。”

“刚才他们怎么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

张明府问冯家人话的时候,王德轩一直陪在身边,他自然是全都听到了的。张明府屈指弹了弹尸格:“这尸格上面全有。”

“啊?”

王德轩不由自主的望向灵棚,就这个距离,别说是问话,就是喊话,灵棚那边也不见得能听到。易阳是没有可能听得到这边的问话的,那他是怎么能把这边的情况反应到尸格上面的呢?难道他真的会验尸?“呵呵,看不出来啊,你找的人还真是厉害,小小年纪术业如此精专,想必是祖传的功夫。”

张明府自以为是的推断出易阳家里是祖辈干仵作的,王德轩也不敢多言,便沉默不语。王德轩对易阳了解的也不多,他也不知道易阳祖上是不是真的祖辈干仵作这行。“冯老汉说他儿媳洞房之夜暴死,死因不明。他儿子冯文俊说新娘子四更时分口渴,喝了一盏茶之后便说腹痛,正要去寻郎中,不料未及五更天便暴亡。”

张明府笑呵呵的轻敲着尸格:“死者生前曾行房事,死亡时间约五个时辰之前,系服毒身亡。死者周身无伤,七窍有血,系毒气浸体肺部肿胀所致。”

张明府坐回椅子上,一拍扶手,大喝一声:“冯文俊,你还有何话说?”

冯文俊急忙跪倒在地,连连向上磕头:“学生所言句句是实,不曾说过一字谎言,我妻李氏确系中毒身亡,我也验过那茶水有毒,只是事先学生并不知情,至今也不知毒从何来。”

“李氏曾与你圆房,你刚才为何不说?”

“这,这与案情何干啊?”

冯文俊猛的抬起头来,双目赤红的望着张明府:“新婚之夜哪有不圆房的道理?这有什么可说的?”

“这起码证明李氏的身体很好,原本无疾,死因便在那一盏毒茶上。李氏周身无伤,说明她并未挣扎,房中只有你与李氏两个人,下毒的不是你,难道是李氏吗?”

冯文俊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焦急的看着张明府:“我又不是疯了,怎么会毒害自己的妻子?”

“毒害妻子的多了,我劝你趁早实话实说,别拿你的骨头跟太爷的板子比硬度。”

冯文俊又慌又怒又无可奈何,他一转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易阳,忽然指着易阳嚷道:“你为何害我?我妻枉死,是我报的官,怎么你验过之后太爷便冤我杀人?你到底是受谁的指使,前来诬害于我?”

易阳耸耸肩,无奈的笑了:“我何曾冤你杀人?是你自己分说不清的。”

说着易阳向前走了几步,抱拳拱手朝上一揖:“上禀明府,小子有一言,不知可当讲否?”

“但讲无妨。”

张明府轻轻的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几许赞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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