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南。”
我站在他的面前，几乎抬不起头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告诉他，告诉他你们不需要再忙了，我已经放弃了？我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这些天里他们所有的努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些话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怎么了？”
明南察觉得我的异样，“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无力的看他，就是不发一语。明南无奈叹气，“既然你现在说不出口就别说了，你浑身已经湿透了，快去洗洗吧，别再感冒了。”
明南一直将我推进了浴室，浴缸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满了水，我脱下身上的衣服，带着一身寒意踏进浴缸里。暖暖的水将冰冷的身体包裹着，我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我无力的躺在水里，身体往下滑下，水没过了我的脖子，再后来就是嘴唇，鼻子，眼睛……我将自己全都在了水里，感觉不到外面的空气，更不能再呼吸，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脑海里那些止不住的思绪，确突在止住了，不再那么纷乱无章，脑海里已然一片空白。对于这样的情况我很兴奋，兴奋于我停止了思考。空气越来越少，而胸腔越来越闷，我即奇异的感觉到舒服，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是不是代表，我就可以不再痛苦了？突然钟小朔的笑脸闪进脑海里，他对着我乐呵呵的笑着，出去旅行之时，小洁已经在教他尝试着唤人。那些模糊的字从他嘴里的咿呀咿呀的念出，他伸手来抓我，那些自暴自弃也在他的笑容里消失，我从水里猛然坐起。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清阳，清阳，你怎么了？你洗过了吗？”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洗得有些慢了。”
我安抚着明南的不安和急切，我不敢告诉他，刚才的瞬间我有想要放弃生命的念头。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钟书言留给我思考选择的时间并不多，也就是刚才的那瞬间我终于知道应该怎么去做。可能会对不起他们，但是这也是我唯一的选择，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左右自己的人生。我洗完出去后，明南没有继续追问什么，而是体贴的没说任何话，甚至连那些疑问都没有问出口，我心里太过清楚他的好奇。只是为了我，他将那些疑惑纷纷压下，躺进被窝里，睁眼瞪着天花板，屋外昏暗的月光照进屋内，只有那么一点亮光，却无法让我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我沉沉的睡了个午觉，因为已经有了决定反而不再纠结，我给钟书言打了电话，“我认输了，钟书言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配合，我承认那些罪名，我只希望案子结束之后你能把钟小朔交给明南。”
“没有了你，你以为他还会帮你照顾这个孩子？”
“他会的，他不是你。”
我平静的说，“我相信他。”
手机另一端除了钟书言粗重的喘息声，再无其它，我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直接挂了电话。给了钟书言答案，我还想再去一个地方，转身的时候却发现明南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南的问话显然已经听见了我的话，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和他解释，现在反而少了那份最开始尴尬开口的时机。“我没有选择。”
我垂下眼不敢看他，“钟小朔还在他的手里，我不能不管他，他是无辜的。”
“他无辜难道你就活该吗？”
“至少钟书言认为我活该，他觉得我欠着他的，更觉得我妈妈他经历过的所有糟糕经历都得由我来承担，我没有办法，只能承受，既然他觉得我有罪我就有罪吧，我不想再因为过去的事情而让钟小朔也遭受痛苦。”
“那么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承认之后，会面临多久的牢狱之灾。”
“我不知道，可能三五年，也可能七八年？这些不是还要看钟书言还提出哪些想法吗？”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我在乎又能怎么样，我又能够做什么，明南说到底我现在的一切都不由我自己做主。”
我走到他面前，默默的注视他，“明南，你会答应我帮我照顾钟小朔的是不是？”
“是这个孩子让你最后放弃了，你觉得我还会对他有任何好感吗？”
“明南。”
我恳求的抓住他的手，“不要这样，我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只有你了，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好好照顾钟小朔，让他可以无悠无虑的生活。你不必和他说太多，告诉他，你是他的父亲也行，我还会回来的，我不是永远的消失。”
“回来？”
明南嘲弄，“那这些年没有你的日子里你要我如何度过？”
“其实我之前也想过，就算我们赢了官司，我想钟书言也不会轻易的放过我，这一次只要他得惩了，他大概也就不会再管我的事情，只是几年而己，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出来的时候，我和他也才算没有任何关系的。”
明南梗着脖子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他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指尖似乎陷进了肉里，整个指甲盖都泛了白，我伸手去抓他的手，将他的手舒展开，望着掌心的痕迹，只能轻轻的吹着，抚着。明南突然伸出手放在我腰间，将我拉近了他，“莫清阳，为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去管别人？如果不管他，你的未来可以很好。”
我没有挣扎，现在我已经相信明南，相信他不会对我做出任何事情。“其它人我可以不管，可钟小朔不行。温菲菲是在我面前离世的，钟小朔是她唯一留下的念想，我不能不顾及。”
“那么黎海呢？你为什么还要管他？钟老头子明明可以帮你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明南笑得无奈，“钟书言亲口告诉我的，可能他只是想让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的努力根本就不算什么，抵不上你身边的任何人吧。”
我推开他，“对不起，我……”“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这些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我也无所谓我在你心里排在什么样的位置，只是当这些选择威胁到你自身的时候，为什么你不选你自己。”
“黎海是我妈妈用尽一生守护的人，也是生我的人。他忘了所有的事情，我不能因为这个怪他没有养过我，我也不能对不起我妈妈，你难道认为我应该和钟老爷子站在一条线上，来对付他吗？”
明南终于不再说话，脸色却比刚才要难看得多。我知道不论我怎么说，他都是没有办法接受的，我说服不了他。“明南，可不可以就当做是帮我，帮我照顾钟小朔。”
明南目视远方，望着窗外的那片繁华城市，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谢谢你。”
我知道明南并不需要这三个字，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也只剩下这几个字。明南转身将我抱进怀里，“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出来，莫清阳，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嫁给我？等你出来以后就嫁给我好不好，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我的身体僵硬着，我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了，那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都不会知道，我不爱他，他还会愿意娶我吗？“你不愿意吗？”
“明南，我不想骗你，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了，以后的事情谁也不会知道，或许在未来的几年里，你会遇见另一个人，你会爱上她，她也会爱上你，你们……”“不会的，”明南直接打断我的话，“我明南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对于我来说，有你就够了。所以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我想问他，那么明雨呢？他还记得她吗？可是我没有问出来，也不想去问。“如果到时候你还愿意娶我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我这样做如果能让他开心的话，我又有什么好不愿意的。明南喜出望外，他激动的紧紧抱着我，却又好像不太敢相信一般，“你答应我了对不对，你愿意嫁给我。”
我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恩，我答应了，明南，等我出来我们就结婚吧，找一个……”我的话停住，不想再提起他，只怕破坏了现在的幻想，其实我想着，找一个没有钟书言的地方。明南没有追问我剩下的话是什么，这大概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吧。他接受了我的选择，他问我，怎么跟楚情还有黎芊芊解释，我没有想过向他们解释什么，等到适应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知道。“你还想做什么吗？”
明南问我。我想了想，“我还想再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需要我陪你去吗？”
“如果你想来的话就一起来吧，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再去看看我妈妈，以后那么长的时间看不见她，我怕她会担心，总得要告诉她一声。”
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居然可以平静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