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透进一道闪电,将面前三人颇为丑恶的嘴脸映在赵姝菡眼底,随之而来一声沉闷的秋雷,惊得胆小的那位直往旁边人身上缩着。刚停歇半刻都不到的雨再一次落了下来,街上行人躲的躲跑的跑,真真应了那句“路上行人欲断魂”。这样恶劣的天气,倒与报社目前的情况很是相称。赵姝菡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站在这里与那三人对峙着的,一夜的努力,通宵的成果,转正的希冀,一下之间全部破灭。就好像身在沙漠的人在耗尽了所有的水与食物后,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时看见了可以让他活下去的绿洲。然后他历尽千辛万苦,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来到这片所谓的绿洲前,最后却发现这片绿洲不过是海市蜃楼。这样的绝望,没经历过的人又怎么会明白?赵姝菡蓦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那三人,其中胆子小的那个见赵姝菡站起身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更是害怕不已。她望了望四周,见众人胆子大的便光明正大往这边张望着看足了热闹,胆子小的怕引火上身便假装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实际上一双眼睛直往她们这瞟,趁人不注意飞快地看上几眼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没事人似的转过身去。那人见平时关系不错的也没人敢过来帮自己,强自镇定地咽了口口水,眸子闪躲着望向赵姝菡,努力想做出一副不怕赵姝菡的样子。然而随着赵姝菡的一步步靠近,她也是不自觉地向后退着,或是直往旁边两人的身上挤着,以此寻求一星半点的安全感。再看她身旁两人,见赵姝菡怒不可遏地拍桌而起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心里也是有些没底,却也不想表现出太害怕的样子,便都挺直了脊背胸脯,眼睛直勾勾毫不闪躲地迎上了赵姝菡骇人的目光,神色皆是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仿佛她们才是那个受害者似的。只见赵姝菡走到她们跟前半米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坐着的三人,神色冷然,眸中的怒火闪耀着,以至于让她们认为赵姝菡随时会伸出手来扇她们几个耳光。不过让她们失望的是,赵姝菡并没有这么做,否则凭几个耳光就可以让赵姝菡滚出报社,那才是值得的。赵姝菡若是先动手,她们三个加起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处于下风,到时候上头问起来,还可以全部推卸到赵姝菡身上。横竖赵姝菡也没亲眼看见她们三个的动作,没证据便逮谁咬谁,还在报社公然大打出手,她能被留下来才叫奇怪。就在报社中这几人僵持着的情况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开的时候,更有那胆子极大的,在这极为静谧的时候还窃窃私语着,议论就在他们眼前发生的,即将爆发的一场战争。只听见几人的声音道着这那的,显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些声音中忽地插入一个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吸人眼球往这边看的娇媚声:“要我说,这事儿得怪赵姝菡自己。”
众人不禁纷纷转头望向这娇媚声音的主人,他们当然知道这独特的妖娆嗓音属于着谁,却还是忍不住看向冯璐。只见冯璐伸出手背张开五指,一双美眸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不时用指腹碰一碰指尖,像是在检查手指尖端的指甲是否磨平得恰到好处。待她这番拿乔作态过后,才将右边脸颊覆盖着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继续道:“她自己东西没管好,还怪人家不小心删了她东西。”
此话一出,即便是有那不明事情前因后果的人此刻也是清清楚楚,心下了然。还有那起子直恨不得用热脸去贴冯璐冷屁股的小人见到这机会,哪会放过,于是赶紧附和着冯璐,脸上堆满了在赵姝菡看来恶心极了的谄笑,道着:“就是啊,姝菡,何必这么得理不饶人呢,差不多就得了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赵姝菡听见这话,嘴唇扬起一抹不屑的嘲笑,像是在嘲笑着她面前的这些人全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眼神随即转去望向那指责她得理不饶人的小人。只一眼,那人本来还想说着什么的嘴即刻闭上,再也说不出话来。赵姝菡的目光将在座的人一个个全扫了一遍,那些人感受到赵姝菡的目光,或怀着歉疚看了赵姝菡一眼,好像在道歉,愧疚自己不能站出来帮她。或不以为意,径自做着自己的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更有甚者目光在赵姝菡与那几人还有冯璐之间徘徊犹豫,最后敲定主意背叛自己的良心似的,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一味地认为是赵姝菡不对便会天下太平相安无事一样。这些人,前者自然是最少的,报社的人们多居于后两者。然而这部分人,又恰巧是赵姝菡经常帮他们买咖啡或是打印文件,让赵姝菡做着一些繁琐的助理工作的人。赵姝菡轻轻合上双眸,片刻后睁开,眼中的怒火已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雪一般的寒冷,只看得人觉得自己周身的气温都降低了几度,不禁打了个寒战。赵姝菡轻轻巧巧地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三人随即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事儿大概是过去了。其中一个率先提议偷走赵姝菡问卷以及删除她电脑文件资料的人用颇为骄傲的眼神看了身旁两个同流合污的同事一眼,像是在说,怎么样,我说过没事吧。她早就猜到赵姝菡不敢怎么样,这才敢放心大胆地欺负她。可她也最清楚,赵姝菡方才生气地拍桌而起再一步步来到她们跟前时,她有多害怕……赵姝菡当时的眼神就好像一个天使变为了恶魔,眼眸中闪着明亮的怒火,她们倒映在赵姝菡的眼睛里,就好像是要被那怒火燃烧的人,一点点,一点点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