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段延庆一脸的冷霜,本来就没有表情的僵尸脸看起来愈发不像活人,秦玉心里有点忐忑,看了段誉一眼。后者真是没心没肺不遭罪,还在那眉开眼笑地一口一个“伯父”,浑不知眼下要发生什么。秦玉心说这倒霉孩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亲爹在后面呢,你还在那管养父他哥叫“伯父”,这不浇火么?得先拢住段延庆别让他发飙,真要一激动把段正明伤了是小,段誉犯起倔劲那可就麻烦了。秦玉回头看了段延庆一眼,眼神中满是恳求,段延庆瞟了秦玉一眼,没说话,一双冰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段正明,没有马上动手已经够给秦玉面子了,也就是刚认回亲儿子吧。段延庆没说话,倒是段正明先向众人拱了拱手:“今日得诸位搭救,正明感激不尽,这位小兄弟武功神妙,倒也配得上与四位为伍了。”
段正明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显,是在劝秦玉,身负神奇武功,不要走偏了路。和这四位“四大恶人”为伍,是碍着“四大恶人”刚才也算出力吓走了鸠摩智,这才没有说难听的,大理国君这点素养还是有的。“四大恶人”为害西南多年,因此一看这四位的打扮段正明立马就知道这是“四大恶人”了。要说这大理国君也的确有点事无巨细的意思,就连四个草莽中的恶人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也足以见得段正明是个不错的好皇帝。不但勤勉,而且治国有道,段延庆心里也明镜似的,没有说话,但脸上却也露出一丝敬意。秦玉一看段延庆的表情不由得松了口气,向段正明拱了拱手:“陛下过奖了,小子只是一点粗浅的武功,取巧胜了明王一阵,倒是这四位前辈让明王知难而退才是真的。想来世人对四位前辈有所误解,今日所为,也称得上是造福大理百姓,不让明君遇难了。”
秦玉这番话也算不卑不亢,既给足了段正明面子夸他是个明君,又把刚才“四大恶人”的作用强调了一遍。更是用“救你段正明一个明君就是造福大理百姓”为理由,小小地给“四大恶人”洗了白,虽然称呼段正明为“陛下”让段延庆略有不爽,但总体来说秦玉还是很好地表达了,自己是“四大恶人”一边的这个立场。段正明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四大恶人”刚才所为也有所感激,又向段延庆拱了拱手:“不知诸位接下来有何打算,若真能造福大理一方百姓,倒也是我大理的一桩幸事。”
“段正明,不知这旁支称帝算不算大理百姓的幸事。”
眼看着段正明拿大理皇帝的架子,段延庆终于不爽了,暗运真气,从腹部发出一丝阴测测的声响,不阴不阳地说道。段正明闻言一凛,侧了侧头仔细打量了段延庆几眼:“不知尊驾名号?江湖上只闻‘恶贯满盈’,倒不知和我段家有何干系?”
“知道你旁支称帝便是和段家有关系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段家还是不是那个真正的段家,——不才倒也姓段,名延庆!!”
段延庆报上名号时把佝偻的身躯猛然一挺,倒真有些俾睨天下的意思,只可惜他命中坎坷,少年逢大难,被折磨成如今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可惜了一个天纵奇才。“你是……延庆太子?”
段正明沉思半晌,忽然一声惊呼,整个人忽然一瘫,险些摔倒。之前段正明就被鸠摩智封了穴道,段誉是个棒槌什么都不会,秦玉也差不离。“四大恶人”可没那么好心帮段正明解穴,就算有那个心段正明也不敢让这四位上手啊,因此这穴就一直这么封着。也就是段正明武功精深,因此撑到现在才有些无力,换了旁人恐怕早就血脉堵塞,闹不好都要落个四肢瘫痪的下场。段延庆一语不发,忽然抬起一只手中的树枝,另一只手在地下一撑,整个人已经蹿了出去。秦玉见状一惊,大喝一声“不可”,想去阻拦依然来不及,难道这段延庆忽然凶性大发想对保定帝不利?惊慌之间,只见段延庆手中树枝轻轻戳中段正明胸口,却并没有发力,而是轻轻解开了段正明被封的穴道。秦玉这才松了口气,段延庆回过头来瞟了秦玉一眼:“老夫一言既出,又岂有反悔的道理?”
岳老三在旁面叹了口气:“完了,老大这真是铁了心不作恶了,要是搁过去,见了这大理的皇帝老儿哪里会帮他解穴,早就一巴掌把脖子拧断了。”
这边段正明也惊讶于段延庆所为,听了岳老三这么一说,倒心里真有点谱了,穴道既然已经解开,段正明也站了起来,向段延庆一拱手:“多谢前辈,敢问一句,前辈可是当年的延庆太子?”
“太不太子的又有何干?如今不过是个身残神伤的废人而已。”
段延庆回过头,不理会段正明,段正明闻言脸上一片肃然,向段延庆鞠躬施礼:“既然是延庆太子,那这大理皇位理应归还,还请陛下重掌大宝!!”
说着段正明竟然双膝一屈跪了下来,旁边段誉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段正明跪下了,自己也跟着跪了,长辈跪了又哪有小辈还站着的道理?段正明这一句话不但让秦玉一惊,就连段延庆也懵了,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段正明:“……你……你说什么?”
“大理皇位本就应为延庆太子继承,当年乱党弑君,寻不得延庆太子所在,正明才临危受命,而如今既然延庆太子还在,这皇位断然不能落到旁人手中。”
段延庆看了段正明一眼,后者一脸诚恳,情真意切,段延庆摇了摇头,满脸冷意:“段正明,我道你是个正人君子,不想你却也是个虚伪小人,情知这王位我已无法染指,这虚情假意,倒是要叫我感激涕零、任你驱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