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木叶在太医署上了药安置好,说起来只是流了太多血再加上力尽后有些虚弱,倒是性命无忧,幸好太医署药材齐全,楚念按着药方将那汤药置于炭火上熬了,又细心灌服下去,见对方神色稍稍好了些,这才略略放了心,洗了把脸,想着回营帐休息一会。刚到营帐门口便遇到了焦虑不安的肖嬷嬷。她估计在此等候已久,不住来回搓手走动,时不时抬起头四处张望。一见到楚念便迎了上来,忙道:“念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她看清楚念的衣饰,语气一滞,面色带了迟疑之色,“您这身打扮是……”楚念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还是太监的服饰,忙拉一拉自己的袖口,笑道:“嬷嬷有所不知,狩猎场上这样打扮比较方便,那些女子衣衫都太过麻烦了些。”
那肖嬷嬷皱着眉头,“即便这样也不能做太监打扮啊,若是让人看见,这……”楚念懒得听她啰嗦,忙打断她的话道:“肖嬷嬷此番找我有什么事?”
那嬷嬷这才想起正经事,忙道:“是锦小姐的事。”
“锦妹妹?”
楚念心中已是猜到一二,却仍是只做满脸迷惑,“是出什么事了?”
那肖嬷嬷心中有些落井下石的嘲笑之意,之前那位高高在上的锦小姐一直在找自己的茬儿,这回可算是栽到了阴沟里,她平日里最瞧不上这帮子大小姐,性格古怪就算了,麻烦事还特别多,尽管这样她也不能对楚念说实话,面上还偏生要表现出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念小姐你不知道啊,这回啊,锦小姐可惹出大麻烦来了。”
楚念面色略略发白,忙道:“怎么回事?我方才去看那些皇子狩猎了,倒是也没注意到她,这才一会儿的工夫,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肖嬷嬷重重跺一跺脚,叹道:“方才狩猎的时候,锦小姐跟三公主在看台上起了争执,三公主人小不懂事,锦小姐也像是个小孩儿心性的,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争执起来,锦小姐一不小心推了三公主一把,小孩子身子骨弱,一下子摔倒了,还好没出别的大事只是昏了半响,这不,刚刚才醒过来,如今正哭闹着,要将锦小姐重重责罚呢!”
楚念“啊”了一声,疑惑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起了争执呢?该不会是有人诬陷锦妹妹吧。”
“怎么会是诬陷呢!现场那么多人都看着了,”肖嬷嬷说到这里更是满脸恨铁不成钢,“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小孩子家的吵架拌嘴,锦小姐也是,那么大的一个人了,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呢,那三公主可是武妃娘娘最疼爱的孩子,平日里宝贝的很,宫人都是捧着抱着生怕磕绊到了,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如今闹得不可开交,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楚念倒吸一口冷气,微一踌躇,“那锦妹妹如今在何处?”
肖嬷嬷上前想要扶住她的手,忙道:“在三公主的营帐外面跪着呢,三公主说了,要跪到自己气消为止。”
楚念颇为惊讶:“武妃娘娘也没说什么?”
要知道,武妃可是一直标榜自己贤德仁明,此番以大欺小的做法实在不太像是她往日作风,倒像是在给楚府一个下马威。那肖嬷嬷丝毫都没多想,老老实实道:“念小姐有所不知,咱们这位三公主可是宫里说一不二的小霸王,她出生时候胎里不足,身子难免比别人瘦弱的多,常年便是生病怏怏,这么多年别说武妃娘娘了,就连皇上也要让着她几分呢,”楚念叹一口气,满脸懊恼之色,“我这妹妹,日常在府里骄纵惯了,难免有些不分场合了,此番出门的时候,父亲千万叮嘱过我,让我多多照顾妹妹,没想到如今竟然惹出如此大的灾祸,此事我也有责任,若是我不去看那狩猎,专门陪着妹妹,这一出事只怕就不会发生了。”
肖嬷嬷眼珠转一转,假意遗憾道:“话虽这样说,但这事到底是锦小姐自己惹出来的,同念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不要太往心里去吧,我看三公主要是小孩子心性,气一会儿就消了,应该不妨事的,说不定明天就会没事了。”
她看了楚念一眼,神色间隐隐有些期盼,“我听着消息便来给念小姐通风报信了,若是念小姐有什么法子,奴婢也可以帮帮忙的。”
有什么法子?楚念心里冷笑,只是想让她多跪一阵子,好涨涨教训了!那肖嬷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腰带看,楚念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意思,只笑道:“劳烦肖嬷嬷了,”她在身上摸了摸,末了做出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一脸歉意道:“真是不巧了,我这换了衣服,钱袋也没带在身上,不然还想给肖嬷嬷点辛苦费的。”
那肖嬷嬷见没赏银可拿,表情顿时冷淡了几分,“不妨事,我来传话并不是为了赏赐,念小姐之前给了我那么多恩赐,人还是要有知恩图报之心的。”
话是这样说,她的语气已不复之前热络,眼神也是淡淡的,“武妃娘娘说了,既然您是那锦小姐的长姐,如今那锦小姐在受罚,有些话也只能问您了,此时正在三公主营帐内等着您,还烦请您上门一谈。”
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奴才,原来不过是来传话,便想趁机讹自己一把,楚念心中冷笑,只在面上毫无表示,其实自己身上还有银两,只不过不想顺着这管事嬷嬷的念头罢了,自愿给的是赏银,不愿给的就是勒索了,这人表明了将她当成了冤大头摇钱树,时时刻刻都想着赏银,倒是欺人太甚了。楚念做出后知后觉状,道:“原来是武妃娘娘有请,那让我换件衣服,便和嬷嬷一同前往。”
锦芮的双膝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跪得生疼,像是有小虫子一口一口顺着小腿肚漫漫地咬上来。地面光滑如一面乌镜,几乎可以照见她因久跪而发白的面孔。汗珠随着鬓角发丝“滴答”轻响滑落于地,溅成不规则的圆形。她万分恼怒,却偏生说不出一句话,这里每一个人都用一种异样的讥讽眼神瞧着她,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