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静。楚念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这时应该就是自己逃跑的最好时机。她看了看自己离外面的距离,心里迅速的判断了一下,不算很远,这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现如今又在沉睡,想来是没有办法一下子抓到自己,此时夜黑风高,只要自己能够顺利跑到外面的树林,那么逃脱就会是一件很顺利的事情。过往的经历告诉楚念,机会这种东西很宝贵,从来都是转瞬即逝的。她心底打定主意,立即悄悄起身,弯着身子,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向外走,一切都很顺利,那人一动不动,似乎仍然在沉睡。她暗自松一口气,眼看就要走到洞口,下一瞬间……“啪嗒”一声脆响,在空荡的山洞里显得异常响亮。惊惧、惶恐、失措……诸多情绪瞬间涌了上来,楚念惶然看向脚底,自己的鞋面正踏在一堆细碎枯枝上,方才那一声响,便是枯枝被踏碎产生的。这是个天然的石洞,想来地上不会有这么多树枝丫堆积,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她猛地想到了什么,忽觉遍体生寒,兀自不敢回头。四周静默半响,身后那人依旧没有动静,也许一切是自己刚才多想了?她存了一份侥幸,试探着朝前迈出一步。“你若是再往前多走一步,我便直接斩断你双腿,也算是直接省了一桩事。”
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情绪。渗人的寒意遍及全身,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很是沉重,艰难转过身,果然对上一双幽深难辨的眸子。四周很黑,那人不知何时已醒过来,此时神色冷峻,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方向,表情如嗜血的野兽。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因为害怕连声音都带了颤音:“你别过来!”
环顾四周,看到有个突兀的尖石,立马拿过来握在掌心,一脸紧张道:“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那人瞟那尖石一眼,冷笑一声,“我救了你,你却想杀了我……可真是个恩将仇报的小姑娘。”
楚念愣了半响,末了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刮痕,狠狠“呸”一声,没好气道:“救我?你就是这般救我的?”
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谎言被拆穿的尴尬,只淡淡道:“衣服重要还是命重要?你若是往前半里,必定会遇到那些折返的卫队,届时别说这件衣服保不住,人皮估计都要消失殆尽。”
楚念看着他,表情半信半疑:“你为何会知道?”
“脚步声,他们那时候正在折返回来的路上,因为终于察觉到少杀了一人,”顿了顿,那人敛了眸,恰似呢喃低语,“他们从不手下留情,也并不在乎是不是滥杀了无辜,路上那些血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你现在若是出去,就算不落在他们手里,也会被那些游荡的狼群叼了去,倒不如我现在直接给你个痛快……”林里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狼嚎,楚念这才记起,这仙子山里可是有狼的,她手中的尖石稍稍下扬,语气迟疑:“你我素未平生,你为何要救我呢?”
那人并未答话,楚念等了片刻,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劲,那人的气息,几乎轻不可闻。“这位高手,”半响,她犹豫开口,“你……你还好吗?”
对方没有回应,头稍稍偏侧,看来是晕了过去。楚念扭过头,看了看外界的天,夜风拂过自己耳畔,月光就洒在自己脚边,自己离洞口不过寸许距离,若是此时要跑,还是有几分胜算的,自己只需要如约取回孩儿参,一切都会很顺利。但眼前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他虽然刮坏了她的衣衫,也曾威胁说要斩断她的腿,但他之前救了自己……楚念踟蹰几许,叹一口气,心里已是有了决定,虽然早已过了善心泛滥的心态,但眼前这个人救过自己一命,作为医者,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管。罢了,就算是我该受的一场劫难吧。她再无犹豫,叹一口气,丢下自己手中用来做武器的尖石,走到那人面前蹲下,初识并未看见相貌,如今借着火光看来,倒是连血污也不能掩住的清俊眉眼,她叹一口气,拿出自己的绢帕,认真抹尽那些污垢,又解开对方的衣襟,面色微微一冷,这才意识到对方陷入昏迷的原因。他伤的确实很重,衣衫早已被血污浸透,浑身上下不见一处完整,那些伤口触目惊心,几乎称得上刀刀致命,有些伤口被风吹的结了痂,看上去丑陋无比,这样的情形这人却还是活着,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楚念翻出自己的包袱,幸好它们都没丢,兀自找出那些瓶瓶罐罐,开始咬牙为对方整理伤口,包扎止血,纱布不够便撕了自己的衣衫,偶尔触碰到对方的伤口,还能听到他浅浅闷哼一声。待到这一切都做完,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命门无损,至于能不能救活,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她将火堆移近了些,害怕对方发寒,又将自己剩下的衣衫罩在对方身上,自己裹着一件单衣,就这样靠在山洞壁上,昏昏沉沉的睡去。条件实在太艰苦,这一觉楚念睡得并不安稳,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呼啸夜风和凄厉狼嚎,贯穿了她的整个梦境,她觉得自己置身于无边黑暗梦魇中,眉头忽而舒展开,忽而又紧皱,终于在天刚破晓的时分,猛地睁开了眼,却正对上阴暗处的那一双幽深莫测的眸子。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此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表情倒是平静的很。楚念看了他半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你醒了?”
他移开了目光,漆黑的眼睛望向外界的天际,极俊的一个侧面,淡淡道:“是你救了我。”
楚念点了点头,“你之前救过我一次,一命换一命,公平的很。”
她活动了下手脚,“你既然醒了,那我也要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翻找了下包袱,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塞进对方手里,“这些药你拿着,六个时辰后自己再换一次,这样下来,三四次之后那些伤口应该就没有大问题了。”
她盯着对方身上盖着的那件外袍,犹豫片刻,到底没好意思开口要回来。算了,好人做到底,这人大病初愈,比自己更需要御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