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予不甘受辱,把蓝鸿坤引到书房后一枪打中了安放在书房的炸弹。凉北笙死了,她也不想活了。书房不能留,一把火点了吧。凉公馆的火烧了几个小时才扑灭,扑灭之后才发现,偌大的凉公馆,只有凉北笙的书房被烧的面目全非,什么都没留下。再后来,楚南浔来过一次,意外的竟然在书房里发现了一个细小到微不可见的针孔摄像头,惊奇的,在这一场几个小时的大火之后,完全没有被毁坏。楚南浔来过,又走了。唐初予一个人在书房里做的事让众人部署了几个月的工作白费,没有拿到一点实质性的收货。除了,凉家一夜之间,全部死亡。凉公馆的佣人,凉氏集团的高层员工,凉家的部下,全都被带走问话。人心惶惶。这些慕景止自然是不知道的,律师在他耳边舌灿莲花,黑的说成白的,假的说成真的,让他想笑。三家律师来之前,大概是打过腹稿,统一口径说他是去凉家做卧底。神他妈卧底。慕景止垂眼盯着手腕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静默不语,任凭这三人给他凹人设。当然,任凭说的再情真意切,连他自己都不信别人会信吗?“按你们的话,他最后会什么要反水?”
一句话,三人都默了默。慕景止忽然笑了。笑的太突兀,一群人都诡异的看着他。慕景止只是笑也不说话,往后一靠仰起头,闭上眼。两边再次争执,扯皮。他一言不发的听着,只想笑。有些悲凉,而且,后悔。后悔了。慕景止彻底后悔了。六年。他被自己亲生父母当成棋子,摆布了六年。他在凉家六年,掌握了所有的内部资料,就差一点,就差几个小时,就要交到他们手上了。就差几个小时,等晚上回家,等给凉家的掌上明珠过完了十岁的生日,等一切圆满画上句号。当年,进凉公馆那天,是凉心瓷的生日。他只是想再走之前,最后给凉心瓷过一次生日。就差几个小时,他们就等不及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是白宝成知道了今晚会有大动作,所以才提前动手了,铲除对手之余还能踩着凉家上位。一箭双雕。没有人告诉自己,从头至尾,被利用,被瞒骗,被放弃……慕景止,被耍的彻底。……站在警局门口,慕景止与楚言遥遥相望,少年身上一片狼藉,神色淡漠,眼底冰冷。没有人打扰,不敢出声,少年长久的对视,不见悲伤,不见仇恨,只是默然。而后,同时转开视线,分道扬镳。一切,尘埃落定。“慕少爷,请上车吧。”
三位律师已经不动声色的聚在他身后,站了一圈。慕景止看着面前的商务车淡淡勾唇,弯腰上车,三位律师立刻跟了上来。车里很安静,他上了车就没说话,什么都不问,配合的过分。三人有些意外,其中一个笑了笑解释道:“慕少爷受惊了,先生让我们接您回家休息。”
慕景止没出声。意外之中,那人也不在意,回头跟另外两人闲聊。车在中途停下,慕景止睁眼一看,笑了。白宝成,颜刀,慕华。齐活。三位律师看到自己老板,原本其乐融融的三人立刻划清界限,客气疏离一笑,纷纷下车。慕景止下了车,看着自己的三位亲人,倚着车门淡淡勾唇:“什么意思。”
颜刀最先开口,笑着走上前:“景止,外公是来接你回家的。”
“怎么还受伤了,快去给我外孙处理一下伤口!”
白宝成也立刻慈爱的上前。颜刀一皱眉,白宝成看也不看他,冲慕景止一笑,指着慕华:“景止,这是你爷爷,你还没见过吧?”
慕景止扫了一眼慕华,没出声。三方合作之后,现在是要从自己身上抢功了吗。“有烟么。”
身旁律师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么一句。“有。”
慕景止没出声,伸出了手。律师看了一眼颜刀,拿出烟盒递过去,慕景止抽了一根出来。律师刚还怀疑他小小年纪会抽烟吗,一看他捏着烟的姿势,老烟枪了,有些惊讶。眼前这少年,似乎才十五岁?“劳驾。”
少年声色淡漠。律师一愣,立刻给他点上烟。慕景止吸了口烟,狠狠拧了拧眉心,半晌喉间上下一动。律师怔了怔,这是…咽下去了?行吧,看走了眼,这哪是老烟枪,根本就是不会抽烟,那又是从哪学的那么像。慕景止一口烟吸进肺里,差点恶心的吐出来,但他忍着恶心咽了下去,拼命压下了想要暴走的冲动。烟再恶心,还能比他现在的心情更恶心么……原来吸进肺里的烟,是这个味道。忽然想,如果是凉北笙,此刻肯定抬手拿走烟再顺手扒拉一下他脑袋,似笑非笑揶揄:小景止,真是不学乖……他深吸口气,隐隐觉得喉间发痒,呛的想咳,憋的他眼睛有些发红。慕景止没再抽,烟捏在指间垂在身侧,轻呼口气,青白色烟雾袅袅散开,让人看不真切少年的情绪。“凉家完了。”
少年在烟雾中抬眸,眼神温凉,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唐家呢?”
众人一怔,而后互相交换视线,似乎还没有统一口径要怎么回答。“唐恪被带走了,其他人呢。”
少年继续问,语气依旧散漫。大概是少年的语气太过淡定,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其他人,还在家。”
白宝成说。慕景止一掀眼皮,淡淡勾唇:“你干的。”
这个笑容太有迷惑性,但不至于让人忽略了他薄凉的语气,站在白宝成身边的白峥一笑,冲他挑眉:“几个意思,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太高兴呢?”
慕景止看着他:“你干的。”
“是我怎么了?”
白峥被他质问的不爽,想跟他算一算笙歌的账!慕景止一垂眼,捏在指间的烟扔在地上,脚尖一碾。“成。”
少年抬起头,明朗一笑:“那我就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