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欢很疑惑,之前也没觉得杜朝飞有这么油啊。 大概还是接触的太少的缘故? 他抱着两大包打折的火腿肠和生鸡蛋,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店里。 平儿已经在柜台后面等得睡着了,脑袋枕着手臂,吹出俩大鼻涕泡。 盛欢把东西放下,感觉旁边的煮锅发出的声音不大对劲儿,忙奔将过去打开锅盖一看,果不其然,面汤烧干,面饼吸水胀成了坨,雕像似的粘在锅底。 盛欢拔了插头,对着这锅卖相感人的食材心绪复杂。 他一点儿也不想去参加什么校友会。 这种聚会想也知道是好学生的天堂,坏学生的□□现场,尤其他还是那种极不合群且人缘抄底的人...... 去了会引起轩然大波吧? 但杜朝飞这一年多来的掩护确实替他省了不少麻烦,这点毋庸置疑,说不感激是假的,盛欢不想欠杜朝飞的人情。 区区校友会而已! 他过去送完领带就走,眼睛一闭一睁就结束了! 总不可能是想取沛公项上人头的鸿门宴,这年头没有项羽,他盛欢也不是刘邦。 “开心哥哥你回来啦!”
平儿睡醒了,揉着眼睛道:“我看火看困了,对不起。”
盛欢回过神来,轻扯唇角。 “没事,可惜面糊了,你只能吃面疙瘩了。”
“好啊!红烧牛肉味的面疙瘩也挺好吃的。”
平儿砸了咂嘴说:“虽然我更喜欢香辣牛肉味的。”
“你要求还挺多。”
盛欢乐了:“信不信我下次买泡姜口味的给你吃。”
他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和平儿围着收银台面对面坐,拆了两包淀粉火腿肠吃,平儿一面拿勺子费力的拆分着面坨一面道:“开心哥哥,我觉得一开始进店的那个哥哥比较适合你。”
盛欢正在往齁咸的面疙瘩上浇白开水,闻言手一抖。 “你在说什么登西?”
“后面来的那个开车的叔叔花里胡哨的,不像正经人,你不要被他骗了。”
平儿一本正经的说:“我爸爸就一天到晚带这种不正经的女人进家门,好几次差点被人打。”
“......” 盛欢沉默了片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口中的那个叔叔比那个进店的哥哥要小两岁。”
“是吗?看着不像呀。”
平儿咬着勺子说:“进店的哥哥比较有气质。”
盛欢:“这点我赞同,但看人不能光看外表。”
平儿的小脸皱成一团:“开心哥哥,你这么帮着那个开车的叔叔说话,是不是更喜欢那个叔叔啊?”
“......那倒也没有。”
盛欢面无表情道:“我两个都不喜欢。”
平儿:“不可能!我不信。”
盛欢:“我跟他们俩就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平儿:“那你要发生关系的话!记得一定要找那个进店的哥哥,不要找那开车的叔叔哦!”
盛欢:“......???”
到底是这小子早熟还是自己店铺里的风水不对,亦或是他本人的行为举止不够检点,所以带坏了小孩子? 盛欢想不通,光觉着离谱。 好在快天亮的时候发廊里留宿的女人急匆匆离开了,平儿得以回家,盛欢也终于有了一时半刻的清净。 他呵欠连天的爬上楼,捉摸着自己要不要再吃两颗药睡觉。 一闭眼就做噩梦的毛病很磨人,如果一个人连睡觉都不得安生的话,生命注定要精疲力尽。 盛欢正是如此。 自打爸爸死后,噩梦愈演愈烈,他很惧怕睡觉,但又不得不睡觉,无奈之下,他只好借助一些精神类的药物,如安定,如奥氮平。 用药的过程中,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样子似乎越来越像是曾经的爸爸了,那个靠酗酒磕安眠药才能入睡的可怜的男人。 盛欢打开床头灯,一屁股坐在弹簧床上,躬身用力抱住头。 片刻后,他睁大了眼睛。 像一只幽夜中敏锐警觉的猫,盛欢的眼睛左右飞快的转动,而后猛地趴下去翻床肚。 那身衣服还乱糟糟的堆在床下没错。 盛欢身体僵硬,缓缓站起,走到窗户边。 窗户虚掩着,碎石堆砌的窗台凹凸不平,没有脚印也没有灰尘,和走时一样。 第六感就是很神奇。 说不上来。 可他总觉得屋子跟自己走之前的有些不一样。 盛欢捞了一把额前的刘海,给阿提密斯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一秒接通,背景音依旧是嘈杂的蹦迪音乐,阿提密斯这人就仿佛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冰美式和酒精。 阿提密斯态度怡然道:“开心?怎么了?”
“我想我可能被正版发行商盯上了。”
盛欢说。 阿提密斯停顿了两秒,嗤笑道:“早说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了,留了那么大一个目击证人在那儿,不被盯上很难吧?”
盛欢不吭声。 阿提密斯嗅到了一点儿紧迫感,收敛了戏谑的神色,“怎么?被追捕了?”
“那倒没有。”
盛欢说:“我就是觉得......家里似乎被人翻过了。”
“少东西了?”
“没有,就是感觉。”
盛欢说:“有生人气。”
“除此之外呢?”
阿提密斯道。 “我前男友突然找上门来,问我昨天晚上人在哪里。”
盛欢说。 “你前男友?哪位?”
阿提密斯疑惑道。 “就是......”盛欢抿了一下唇角,将唇色抿到泛起嫣色,似是难以启齿,“我在虞城医院的手术室有听到他的声音。”
“啊?”
阿提密斯诧异说:“哪句?”
“第一句,伊利斯蚕之网......什么的。”
盛欢说。 静默—— “那声音是你前男友的??”
阿提密斯的语调骤然间拔高。 盛欢:“嗯啊......” 阿提密斯有种茅塞顿开之感,“靠,我还以为你——难怪你当时依从性那么高!”
阿提密斯说:“等等,是他甩的你还是你甩的他?”
“非要说的话......是我不跟他好的。”
盛欢烦躁的抓了抓头,“问这个干嘛!”
“你甩的他你这么卑微干嘛!”
阿提密斯大叫。 “啊呀不是这么回事啦......他后来去国外念书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手术室听见他的声音,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来,问我昨天晚上在不在虞城医院。”
盛欢急道。 “你说他去国外念书了。”
阿提密斯恢复了冷静,沉吟道:“哪所大学?”
“好像叫什么......斯宾塞学院。”
盛欢说:“现在很有名的那个。”
“你说他在斯宾塞念书???”
阿提密斯嗓门儿的分贝又上来了,“好家伙......他叫什么名字?”
“顾沨止。”
盛欢茫然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名字出,电话那头的阿提密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让盛欢感到忐忑不安。 过了半晌,伴随着键盘密集的敲击声作为背景音,阿提密斯道:“开心,你知不知道你的前男友是联合国名下斯宾塞执行基地里的排行前五的王牌专员,其余四个有三个都被做成纪念雕塑放在校史馆里,还有一个在当校长。”
“斯宾塞执行基地?那是什么东西?”
盛欢茫然道。 “一个全球公共安全保卫部门,你可以理解为一个超能力版的FBI,保密程度更高的军情六处,或者是塞满了传奇救世主的国安局。”
阿提密斯说:“他们的人喜欢披着国际名校的马甲行事。”
“我听不懂。”
盛欢木着脸道:“但我感觉摊上事儿了。”
“如果我是你,现在会立刻出发去解决那唯一的目击证人。”
阿提密斯说。 “我现在哪儿还顾得上他。”
盛欢无奈道。 “你错了。”
阿提密斯说:“根据我的经验,斯宾塞那群人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威胁,一旦证据确凿,你的家门口会立刻被武装队伍包围的水泄不通,既然现在没事,那说明他们对你顶多是怀疑,现阶段还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而且......”阿提密斯的语调沾上了些许揶揄,“你当时在天台上有跟那个顾沨止正面交锋吧?”
盛欢一怔。 那枚燃烧着的子弹从他的眼前划过。 稳准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是怎么逃脱的,心里没点数吗?”
阿提密斯似笑非笑道。 “你是说......”盛欢咬着拇指甲认真琢磨道:“顾沨止用的狙击枪太老了射击间隔太长!”
“......”阿提密斯道:“你小子缺觉缺的脑神经都死完了是吧?”
盛欢:“......” “你没看他的履历你不知道。”
阿提密斯看着屏幕上长篇累牍的勋章,扶额嗟叹,隐隐钦佩:“能从顾沨止手底下逃脱,除了他心软放你一马以外,我找不到第二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