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曲凤云用了什么办法,欧凡回了欧家老宅。欧凡的外表根本不像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人,要不是那天突然在欧凛面前发作,大概,欧凡会瞒过所有人。尽管欧凡回去了,曲凤云和丁姝的面色却很沉重。只有越越,欢喜地围着欧凡打转。韩蔓菲不知道欧凡病了,不明白为什么曲凤云和丁姝会是这样的表现,她只能偷偷地想,或许是欧凡做了什么让她们不高兴的事情。韩蔓菲还没有来得及给欧凡打电话,她想,要让欧凡接受她,可能不太容易,不能把欧凡惹急,万一他像上次那样直接把越越带走就麻烦了。跟越越在一起,欧凡面上的阴郁渐渐淡了,虽然不大有笑容,却也是平和的。某一天莫北北去了欧家老宅,见到的就是那样一副场景。越越在一边又笑又闹,欧凡在另一边的藤椅上静静地看着越越。那一瞬,莫北北的心又酸又软。越越发现了莫北北,喊了一声:“北北老师!”
敛起情绪,莫北北走过去,跟欧凡打招呼,叫道:“欧大哥。”
欧凡点头,招手把越越叫道身边,揉着越越的头,说道:“越越,怎么还叫老师呢?你是不是应该喊婶婶才对?”
越越眨眼,一脸懵地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了过来,看向莫北北扭捏道:“婶婶。”
莫北北倒闹了个大红脸,好像她比越越还扭捏。“这才对。”
欧凡笑着拍了拍越越。看着越越跑开,欧凡看了看身侧的椅子,又看莫北北:“坐啊。”
莫北北依言坐好,眼睛看着越越,不由道:“小孩子真好,无忧无虑的。”
欧凡微笑,眸光淡下去又亮起来,附和道:“是啊,小孩子真好,像越越这样傻乎乎的更好,一点烦恼也没有。”
“欧大哥?”
莫北北诧异,一个父亲怎么这样说自己的孩子?“不是吗?”
欧凡的眼神飘忽了一会,嘴角扬着:“不够聪明,就不会想太多,不想太多,就不会烦恼。”
“……”莫北北无语,怎么她好像跟一个哲人在说话似的。“北北,越越叫你婶婶,你应该叫我大哥吧?”
欧凡的视线落到莫北北身上,莫北北愣了愣。在她面前,好像欧凡和蔼的时候居多,而面对欧凛的时候,欧凡总是冷冷淡淡的,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欧凡与欧凛之间的心结还没有打开?“大哥。”
莫北北低喃了一声。“嗯,”欧凡点头,迎着阳光闭上眼睛,“欧凛能有你,真好。”
莫北北忽然觉得尴尬,看着欧凡好像要睡去的样子,打算悄悄的走开。“我和欧凛曾经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好。”
在莫北北要站起来的同时,欧凡低低开了口,莫北北呆了呆,只得重新坐好。“欧凛以为我对他很好,但我自己明白,我一直在勉强自己对他好……”这话有点绕,莫北北认真听着。“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好像心里一直潜伏着一只野兽,时不时的,那野兽会发疯,会烦躁,而我,很好地把这一切掩藏了起来,我努力做欧凛的好大哥,可是同时,我又在疯狂地嫉妒他,他什么都好,什么都比我好……”猛地转头看向欧凡,莫北北的脸上都是震惊。欧凡仍然闭着眼,姿态很悠然,仿佛在说着平淡的故事。“就连方芳,都……”话音顿住,依稀有叹息声从欧凡的唇角溢出。天!原来那时候欧凡就看出了方芳的心思!“现在想来,是我错了,我的心态错了,既然天生平庸,就不该争,或许,手足情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句好像总结词,欧凡不再出声,只是气息虚虚的飘着,像是睡着了一样。莫北北忽然明白了什么,欧凡是在拜托她,打开欧凛心里的结。可是,她能做到吗?“这是干什么呢?”
突然响起的尖刻的女声,吓了莫北北一跳。欧凡也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同时看过去,韩蔓菲僵硬着站在他们面前,说道:“北北,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藏在这里?”
马上,欧凡沉了脸。莫北北皱眉,看向韩蔓菲:“我来了一会儿了。”
“哦?是来了很长时间了吧?不去看你的祖母,不去看你的婆婆,反而来了就呆在这?”
韩蔓菲噼里啪啦地说着,听得莫北北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住口!”
欧凡喝了一声。莫北北不想和韩蔓菲理论,站起来要走。“为什么要我住口?”
韩蔓菲却不依不饶地提高了声音,嚷道:“你们是心虚吧?怕我说是么,我偏要说,北北你来了,先坐下和欧凡聊了半天,是什么意思?”
这一下莫北北也沉不住气了。“韩蔓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理智一点!”
“哈!”
韩蔓菲仰头笑了一声:“理智?我什么时候不理智了?依我看,不理智的是你们吧?躲在这偷偷摸摸的说话?”
“你!”
欧凡怒得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剧烈地喘息起来。“大哥!”
莫北北慌了,急忙过去拍着欧凡的背。“走开!”
韩蔓菲冲上去,一把扯开了莫北北。韩蔓菲的力气太大,莫北北趔趄了几步,勉强站住。“你在闹什么,你知不知道……”话说了一半,莫北北住了声,韩蔓菲还不知道欧凡生病的事情,她不确定欧凡愿不愿意让韩蔓菲知道,所以不能说出来。这半截话让韩蔓菲更气,好像莫北北和欧凡有什么共同的秘密似的。其实,韩蔓菲是郁结在心,冲着莫北北发泄。被限制了自由留在欧家,突然间欧凡回来了,又萌生出新的希望,想不到希望破灭,韩蔓菲憋得要发疯。昨晚,韩蔓菲偷偷去了欧凡的卧室。这么多年,欧凡的卧室几乎没有动过,稍稍收拾了一下,欧凡又住了进去。韩蔓菲窃喜不已,她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几天下来,韩蔓菲温柔地陪在越越身边,却被欧凡当成了空气。意难平的韩蔓菲便在半夜摸进了欧凡的房间。穿着一件遮挡不了什么的丝绸睡衣,韩蔓菲爬上了欧凡的床。房间很暗,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韩蔓菲想,欧凡睡得真死。但她的手摸上去,刚刚触到微凉的肌肤,男人开了口:“滚。”
韩蔓菲吓得半死,好容易镇定下来,手依然不屈不挠地继续。“贱货,滚!”
森冷的,磨着牙的喝声,让韩蔓菲羞愧难当地跑了。羞愤在心中发酵着,韩蔓菲见到欧凡对莫北北细雨和声地说话,爆炸了。其实,韩蔓菲不知道的是,她从房间里跑出去之后,欧凡自己滚到了地上。欧凡病痛发作,正咬牙忍着,韩蔓菲摸了进去。说出那几个字,已经是费劲了欧凡仅存的力气。好半天,疼痛稍稍减缓,欧凡靠着床坐在地上,头仰着,眼角湿了。为了报复方芳,欧凡和方芳上床,然后又冷言伤害方芳,并没有感受到报复后的快感。因为,他为了那一次,服用了过量的止痛药,后果,是身体愈发的虚弱。这样的报复,到底值不值得?欧凡不想去想。或许内心深处,是他想和方芳再度过一些温存的时光吧。“我不知道什么?”
韩蔓菲敏感地捕捉到了莫北北话里的含义,追问着:“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莫北北你说!”
莫北北当然不肯说。“吵什么?不像样子!”
威严的带着恼怒的女声响起,曲凤云走了过来。莫北北叫道:“祖母。”
曲凤云瞪了莫北北一眼,看向欧凡,打量了又打量,确定欧凡没什么事,曲凤云的视线落到韩蔓菲脸上。韩蔓菲低下了头。她还不太敢接受曲凤云的眼刀。“你又不是欧家的人,这里当然有你不知道的事,我告诉你,欧家的事情跟你无关,你不要问!”
曲凤云的神情里都是厌恶。“跟我无关?”
韩蔓菲再一次爆发:“那为什么把我留在欧家?为什么不让我走?”
“要你留在欧家的不是我。”
曲凤云不耐烦地一挥手:“谁让你留下的,你去跟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