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大其计划的很清楚,前段时间,他已经展示了自己的能力,现在所要展示的是他的亲情。 只有满足这两点,才能真正得到父汗的欢心,这一点,皇大其很清楚。 虽然齐尔哈至没有说出答案,但是他眼神中的表情,已经说的很清楚。 皇大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激动的心情,不想让齐尔哈至看出自己的欣喜。 齐尔哈至微笑着点了点头,“老八,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说到这里,齐尔哈至语气顿了顿,又说道,“老八,来到鸦鹘关,马林怎么样了,是不是又被他跑了?”
这个问题也是齐尔哈至最关心的问题,他急于想要知道。 皇大其听到齐尔哈至的问话,皱了皱眉头,急忙拱手说道,“父汗,儿臣带兵来到鸦鹘关,马林已经跑了。”
“跑了!”
齐尔哈至眼神中射出一道怒意,一拳砸在桌子上,“马林,实在可恨,等到拿下辽阳城,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 侯世禄坐在木筏上,两眼无神,茫然的看着前方。 坐在一旁的傅远师也是眉头紧皱,脸上不住的泛起一丝丝的苦笑。 他们二人现在已经清楚了,马林并不想回去参战,而是想要离开战场。 唉! 侯世禄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用力一拍木筏,咬牙喝道。 “可恨!”
虽然他口中说着可恨,但具体是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傅远师皱眉说道,“侯总兵,我们就这样脱离战场,恐怕有些不妥呀,一旦被杨经略也知道,肯定会向朝廷弹劾我们。”
侯世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想不到我侯世禄一世尽忠,今天,却成了逃兵,真是可笑啊!”
逃兵是什么下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在他的军中,就有人做过逃兵,也是他亲手处置的,却不曾想,今天竟然轮到了自己。 傅远师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侯总兵,马总兵曾经说过,如果我们愿意离开,他不会阻拦的。”
听闻此言,侯世禄猛然转过头看着傅远师,“傳游击,你想要离开?”
傅远师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如果我们就这样离开,一旦被朝廷知道了,恐怕真的会以逃兵论处。”
说到这里,傅远师的语气顿了顿,但紧接着,他看了看左右,见到没人注意这边,也不等侯世禄回答自己的话,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侯总兵,这次征讨建奴,恐怕失败了,必须要有人为此次战败负责,而你我成了逃兵?”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侯世禄却听得脸色一变,用力摆了摆手,“傳游击,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傅远师摇摇头,忽然开口说道,“侯总兵,这次我们中了埋伏,如果不是马总兵相救,也许我们已经阵亡了。 可是在我们身后的李总兵,应该有机会回到沈阳城,你说他会怎么说明这场战斗呢?”
听闻此言,侯世禄冷笑一声,“傳游击,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场战斗是李总兵指挥,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就算是败了,也是他李总兵的责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侯世禄叹了一口气,“更何况,阵亡了那么多将士,也算是为朝廷尽忠,你我也问心无愧了。”
傅远师皱了皱眉头,再次看了看左右,又向前靠了靠,这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侯总兵,从这场战斗以来,我就一直在李总兵身边。”
说到这里,傅远师想起经过,不由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 “从一开始,我们和建奴的战斗,就没有打胜过,始终是大败而归,说起来真是惭愧。”
侯世禄拍了拍傅远师的肩膀,苦笑着说道,“傳游击,我们不也是一样,被建奴打的全军覆没,不要自责了。”
傅远师摇摇头,“侯总兵,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你知道李总兵是怎么说的吗?”
侯世禄听到这句话,神情一动,急忙问道,“傳游击,李总兵说什么?”
傅远师缓缓说道,“当时我们的任务,是马总兵牵制建奴,然后我们趁机偷袭赫图阿拉。 当时我们有四万多人,如果能快速到达赫图阿拉,是很有可能会成功的。”
侯世禄点了点头,“建奴虽然屡次击败我军,但是也聚集了大部分的兵力,赫图阿拉必然兵力空虚,想要突袭功下,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说到这里,侯世禄语气顿了顿,“如果拿下赫图阿拉,对我们确实极为有利,建奴必然军心大乱,我军便可以从中寻找机会。”
傅远师点了点头,“没错,当时的计划也确实如此,就是想要快速拿下赫图阿拉,摆脱被动的局面。”
侯世禄皱了皱眉头,“傳游击,这确实是一记妙招,可是为何又失败了呢?”
傅远师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是李总兵太过谨慎,他并没有让我们快速突击,而是缓缓而行,每天只走二三十里,很早就会停下来安营扎寨。”
“什么?”
侯世禄吃了一惊,“傳游击,这怎么可能,此战需要的是速度,怎么可以拖延,李总兵是怎么想的?”
傅远师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李总兵说,他这样做,是为了等待马总兵这边准确的消息。 他还说,如果我们贸然前进,一旦马总兵没有拖住建奴,我军必然会陷入被动之中,甚至会被建奴包围,所以必须仔细才行。”
“唉!”
侯世禄苦笑的摇了摇头,“李总兵怎么可以如此,如果拖延,恐怕会对全军不利。”
傅远师摇了摇头,“侯总兵,当时杜总兵和刘总兵全军覆没,所有的人都是非常谨慎,李总兵这样做,也算是有心可原。”
侯世禄仔细想一想,点了点头,“傳游击,你说的也对,当时军中士气不高,能这样想,你也算是行动谨慎,算不上是过错。”
傅远师点了点头,“侯总兵,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支持的李总兵的决定。”
说到这里,傅远师语气顿了顿,但紧接着,他也不等侯世禄回答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 “我们就一直在等待消息,慢慢的赶路,结果中了建奴的埋伏,损失惨重,无奈之下,只能退兵。”
听到这里,侯世禄除了叹息,已经没有别的话可说。 “虽然李总兵的决定没有过错,但是损失了这次机会,却实在是可惜。”
如果当时是他,他一定会命令兵马快速前进,绝对不会有任何拖延。 傅远师摆了摆手,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军后退,把消息传回到沈阳城,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可是没曾想的,建奴再次发动进攻,将我军打的几乎全军覆没,无奈之下,只能退回沈阳城。”
侯世禄听着傅远师讲述,想起这一战的结果,不由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这些建奴不堪一击,可是打过才知道,这些建奴不但勇猛,更是狡猾,实在是不容易对付啊。”
说到这里,侯世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转过头看着傅远师,皱眉问道。 “那可是四万兵马,全都损失了,为什么李总兵无事,还能领兵打仗?”
按着他的经验,李总兵被打败了,回去以后就算不受到处罚,在想要领兵打仗,恐怕也不可能了。 可是这次众人人聚集在鸦鹘关,竟然让他来指挥,实在有些奇怪。 傅远师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和你想的一样,以为回去以后必然会受到处罚,可是,李总兵却没有受到处罚,你说是为什么?”
侯世禄皱了皱眉头,“不知道。”
傅远师低下头,叹息着说道,“因为李总兵说,这一战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马总兵没有牵制住建奴的主力,这才让他有所大败。 李总兵还说,如果马总兵将建奴主力牵制住,他就可以直接奔至赫图阿拉,完成这个计划。”
听到这里,侯世禄猛然瞪大双眼,“傳游击,难道李总兵之所以会失败,都是因为马总兵没有牵制住建奴主力?”
说到这里,侯世禄语气顿了顿,但紧接着,他也不等傅远师回答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 “傳游击,难道杨经略相信了?”
傅远师点了点头,“侯总兵,你猜对了,杨经略确实相信了李总兵的话,认为这战之所以失败,确实是建奴主力没有被牵制,还造成大败。”
“不可能!”
侯世禄咬牙低吼一声,“傳游击,这怎么可能,杨经略怎么可能会相信这样的话?”
听到侯世禄的问话,傅远师嘴角忽然泛起一丝苦笑。 “侯总兵,那你说为什么会不相信呢?”
侯世禄定了定神,“就如同你刚才所说,我怎么可能会相信?”
傅远师叹了一口气,“侯总兵,可是当时我并没有和杨经略说这些,都是李总兵再说。”
“什么?”
侯世禄能当上总兵,怎么可能是傻子,看着傅远师猛然反应过来,吃惊的问道。 “傳游击,你的意思是说,李总兵将责任推到马总兵的身上?”
傅远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侯世禄收回目光,楠楠说道,“当时见到杨经略的人,只有李总兵,马总兵并不在场。 所以杨经略听到了,都是李总兵所说的话,由于马总兵兵没有在场,所以就算他想辩解,恐怕也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侯世禄猛然转头看着傅远师,冷笑一声,“傳游击,你当时也在场,你为什么不说?”
傅远师听到侯世禄的质问,忽然闭上双眼,因为他不想让侯世禄看到他眼中的心虚。 侯世禄忽然冷笑起来,“傳游击,我明白了,因为如果你说出来,受到处罚的人不只有李总兵,还有你这个游击。 所以,你明知道是假的,你依然不敢说,就是因为你怕受到处罚,对不对?”
侯世禄的话问出去,傅远师并没有回答,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河水在流动时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 良久后,傅远师忽然叹了一口气,沙哑的声音说道,“侯总兵,你会不会认为我的胆子很小?”
侯世禄咬了咬牙,正要说话,却猛然想起山谷一战的结果,心中一阵黯然,苦笑着说道。 “傳游击,这一战,我也做了逃兵,我有什么资格说你。 你之所以那样做,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是对是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侯世禄很清楚,如果当时傅远师说出来真像,那么,肯定会受到处罚。 毕竟那可是四万兵马,差一点全军覆没,责任非同小可。 可以说,如果真的说出来,这一次战斗,傅远师不但不会来,很有可能还会对大牢里等待发落。 问心自问,如果当时是自己,自己会说出来吗? 傅远师摇摇头,“虽然没有收到处罚,可是,每当相起此事的时候,总是不住的内疚,甚至彻夜难眠,总感觉对不起马总兵。”
说到这里,傅远师语气顿了顿,苦笑着说道,“所以这次来到鸦鹘关,我就主动接近马总兵,唉,只是希望心里好受一些。”
侯世禄拍了拍傅远师肩膀,叹息着说道,“傳游击,如果知道错了,还不算错的厉害,就怕明知道错了,还要继续错下去,这才是无可救药!”
傅远师点了点头,“我从那时候起,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再做这样的事情。”
侯世禄看着远处,突然皱了皱眉头,“傳游击,其实你也不必内疚,你看现在,就算马总兵,也不是和我们一样做了逃兵?”
“逃兵?”
傅远师转过头看着侯世禄,摇了摇头,“侯总兵,你怎么还是不明白,马总兵为什么要离开?”
侯世禄皱了皱眉头,“傳游击,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原由?”
傅远师叹了一口气,“马总兵刚才已经说了,在我们受到攻击的时候,也同时受到了建奴的攻击。 马总兵只有两千兵马,而且又大多数受伤,战力堪忧,如果建奴发动强攻,最终的结果,肯定是鸦鹘关必失。”
说到这里,傅远师语气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着侯世禄。 “而鸦鹘关里面的马总兵,也会在这一战中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