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讨论到几点结束？”
陆彦骁不动声色地问道。许沫沫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在一开始的些微慌乱之后，连着说了好几句谎话，她也就镇定下来了。她也不是没看到听见她口中的话之后微微扭头往她这边瞥了一眼的服务员，不过，反正她也不认识这个服务员，再说了，这些服务员，精着呢，在餐饮场合上班，肯定听过不少的八卦，她撒点儿谎，算得上什么？“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上次讨论到了晚上十点，这次说不定也要那么久。”
许沫沫对电话那头的陆彦骁说道。十点？陆彦骁拿着手机的手一紧，身上就跟通了电还开着门的冰箱似的，丝丝地往外面冒寒气。“告诉孙岚了？”
他冷冰冰地问道。许沫沫的身影明明已经消失在转角处了，不过，他的视线还在看着那个方向，似乎可以看穿墙板，看到许沫沫究竟走进了哪间包厢和哪个人见面。“说了。”
许沫沫听出陆彦骁的语气好像有些冷，不过她压根儿没想到陆彦骁已经看到她了，是以，她还以为他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刚想问，她又想到一会儿就要到包厢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讨论会结束之前我会给她打电话，她来接我。”
许沫沫说道。看来，不只对他一个人撒了谎。陆彦骁眼眸里的光芒愈发变得危险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对许沫沫说道：“我晚上有应酬，会晚点儿过来，就算是在校园里，你也要注意安全。”
许沫沫心情复杂地垂下眼帘，看了眼地面。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陆彦骁关切的话，她的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我知道的。”
她心虚地说道。陆彦骁也没和她多啰嗦，他担心自己万一沉不住气，打草惊蛇，就没办法查探许沫沫今晚上是和谁见面了。在进入包厢之前，许沫沫结束了和陆彦骁的通话，但她的心并没有因为讲完电话就放松下来。她把手机放进包里，走进了包厢。而另外一边，陆彦骁挂掉电话，就开始吩咐自己的保镖去查今天订位的宾客。许沫沫经过和走向的地方，全是一间一间独立的包厢。这家山庄生意不错，要订包厢都得提前订。从提前订位的宾客中查起，是最基本的调查方法。从这边查不到的时候，才会使用笨办法，一间一间地去查。此时，已经和陆彦宸碰面的许沫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几分钟之后，她和陆彦宸约在这里见面的事就要暴露在陆彦骁眼皮子底下了。“来了？”
陆彦宸见许沫沫走进来，便站起来迎接，还给她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请她坐下，又把餐牌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点餐。许沫沫又把餐牌推了过去，说道：“我不挑食，你随便点，别浪费就行。”
站在一旁等着两人点餐的服务员听见这简短的对话，觉得有些奇怪，视线不由得又在两人的脸上扫了扫。陆彦宸很快点了餐，把服务员打发了出去。“我能不能先问个问题？”
陆彦宸双手交叠在一起，托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许沫沫。“问吧。”
许沫沫也没有扭捏，她今天就是来解决问题的，陆彦宸有问题当然可以问。“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陆彦宸这问题一问出来，许沫沫的脸上就出现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怎么了？”
陆彦宸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许沫沫揉了揉额头，泄气地说道：“我想，你的另外一个人格，现在说不定正在悠闲地坐着喝着咖啡看我们的笑话。”
陆彦宸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许沫沫这个比喻，他提醒道：“虽然我和他是不同的人格，但我们毕竟还占着同一个身体，并不是两个独立的人，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他是不可能悠闲的坐着喝咖啡看我们的笑话的。”
许沫沫好笑地摇了摇头，“也是，他现在正在悠闲地撑着下巴，看我们的笑话。”
陆彦宸轻声一笑，“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听过笑话了，谢谢。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这个笑话的灵感来自于哪儿？是不是今天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被他嘲笑了？”
许沫沫偏着脑袋回忆了一下和另外一个陆彦宸通电话的情形，摇了摇头：“没有，他没有嘲笑我。准确地说，我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他说既然我是打过去找你的，他就把你叫出来接听电话。”
“你没趁机问问他的目的？”
陆彦宸问道。许沫沫心里一突，她下意识地不想把另外一个陆彦宸说的关于“有没有用”那句话说出来，尽管面对的是她并不待见的陆彦宸。“你觉得我问了，他就会回答么？”
她避重就轻地反问道。“原来你问了，他没回答。”
陆彦宸脸上的表情转淡，他似乎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瞧我问的什么问题，他的目的不就是想完全控制这具身体么？我应该问，以前，我们一直相安无事，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么做。”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许沫沫当然不会回答。她说道：“我还问了威廉．莫顿那件事，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么？”
“怎么回答的？”
陆彦宸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许沫沫说道：“他说：你觉得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陆彦宸呵地一声笑了出来。“陆彦宸，我觉得你想做的这个事情很难，太难了。”
许沫沫边说边皱着眉头摇头，“全是不利因素，你想要做的你的对手全都知道，你怎么做？”
就算再没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胜算。不管你出什么招，别人但凡知道，就能想出应对的法子来。而这个别人，却一定会知道他们想出什么招，甚至不用向威廉．莫顿那样找帮手！“我有一个打算，不然，我也不会找你帮忙。”
陆彦宸不慌不忙地说道。许沫沫正要说“说来听听”，就听见包厢门被敲了两下，两秒之后，服务员开门进来，给他们端上了两份赠品小食。等服务员再次离开之后，许沫沫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什么打算？”
她问道。陆彦宸盯着许沫沫的眼睛，眼眸深邃，看得许沫沫没来由地心里发毛。“你有话就直说。”
许沫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开口提醒他不要婆婆妈妈的，有话说就干脆一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陆彦宸说道。许沫沫一听，这不又跟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一样么？“为什么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总是喜欢先问我一个问题？”
许沫沫无奈道：“你有什么问题，赶紧问。问了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要这么赶？”
陆彦宸淡淡地说道：“我们约好的是在十点前把你送回学校，现在还早，还没有开始吃饭，刚才你问我的这个问题，等我们吃了饭之后再说也不迟。”
许沫沫眨了眨眼睛，一脸警惕地看着陆彦宸：“我怎么听了你这句话之后，不太敢吃饭了呢？”
陆彦宸好笑地看着她：“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吃饭不代表什么，只是吃饭而已，难不成你还是用一顿饭就能威胁的人？”
许沫沫想想也是，就点了点头：“也好，等吃了饭再说，不然，万一我听了之后没胃口的话，你刚才点的菜就浪费了。”
“……”陆彦宸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许沫沫的话说得一点儿没错，如果他现在就把他的想法说出来，说不定许沫沫连饭也不会吃，站起来扭头就走。他好不容易才让许沫沫主动找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把她吓跑呢？要吓也要等得到吃了饭之后再吓。“那我先问你问题。”
陆彦宸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于我这个人，你是怎么看的？”
“……”许沫沫一愣。对于陆彦宸这个人，她真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就连现在和他坐在一起吃饭，都是看在倪芷蔓小姐和陆彦骁的面子上。许沫沫在心里咳嗽了一声，悄悄地陆彦骁三个字在这句话里划掉——她不承认自己是听了陆彦骁的话之后，心里产生了感触，这才决定来和陆彦宸见面，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解决掉。“你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许沫沫皱着一张脸问道。“看来真话不怎么好听。”
陆彦宸看着许沫沫的脸，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我还是听假话吧。”
“……”许沫沫酝酿了一番，放弃了，“抱歉，假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陆彦宸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无奈地笑了起来。两人没有拖时间，而是以正常的速度吃过了晚饭。陆彦宸没有买单，而是让服务员把餐盘收拾干净，又在茶室里新泡了一壶茶。“现在可以说了吧？”
许沫沫想着早点儿说完早点儿回去，就催促了一句。陆彦宸放下茶杯，漫不经心一般地说了一句让许沫沫错愕的话——“许沫沫，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