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一本正经,引得徐梓涵和陆晨唯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就连纪宛恬和艾瑞克也有些忍俊不禁。那可不是,从来只见陆大少爷嘲笑讥讽别人,难得撞见他笨手笨脚的时候,当然要抓紧机会好好地乐一乐。陆灏临选择退出包饺队伍,但也没有真到一边坐着等,而是很自然地走到纪宛恬旁边看她劳作·,那炯炯的目光,跟监工似的。纪宛恬被他盯得得浑身不自在,原本灵敏的双手都开始变得迟钝起来,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陆灏临斜了她一眼,语气很生硬,“不准说话,继续干你的活。”
“……”好凶,不会记恨她刚刚也有份笑,在趁机报复吧。知道赶不走人,纪宛恬只好努力无视他的存在,埋头继续擀皮。原以为陆灏临会一直杵在这等她出错,但没过一会,他就被一通电话给叫去了客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纪宛恬也不知怎么的,心情莫名地有些低落。以前,陆灏临要是接到公事电话,只要不是太复杂,通常就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接下,然后当场解决,现在却闪到一边才接,很明显就是不想让人听到的私人电话。可这人会是谁呢?尹正麟和林羽熙是大家都熟悉的,如果单纯地约去喝酒,根本没特意走远才接的必要,所以,这人会是谁?纪宛恬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她克制住了,禁止自己再继续深思。陆灏临这通电话,足足接了半个小时结束。在这期间,纪宛恬和徐梓涵几个不仅合力包完了饺子,还下了锅,等陆灏临重新回到餐厅时,刚煮好的水饺已经摆上桌,食物的香气不余遗力地飘散在空气中,引得陆晨唯早早就坐好翘首以盼,艾瑞克也回房换上家居常服,眼巴巴地跟着陆晨唯一起等着。饺子一半煮拿来一半蒸,纪宛恬从厨房端出蒸好的饺子上桌,徐梓涵则细心地将醋和蒜摆上,看到陆灏临回来的身影,笑着道:“电话打完啦,正好,饺子也可以吃了。”
陆灏临拿起方才丢在椅子上的外套,边利索地套上,边说道:“我有点事要出门,你们先吃吧。”
一听说他要出门,徐梓涵老大不高兴地拉下脸,抱怨道:“什么事这么着急呀,不能先吃了再出去么?”
“不了,那边比较急,我赶着过去。”
说完也不管她的回应,穿好衣服,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真是的,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呀,晚饭都不吃!”
徐梓涵愤愤地嘟囔几句,看到坐在对面的艾瑞克,随口问道:“艾瑞克,你们公司最近的事很多吗,看把你们家少爷给忙的。”
艾瑞克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回道:“应该不是,也许是少爷的朋友有急事找他吧。”
徐梓涵想了想,自顾地分析道:“难道是正麟和羽熙他们约他出去喝酒?”
陆晨唯夹起一颗饺子正欲放进嘴里,听到这话,插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不会,如果是羽熙哥哥他们攒的酒局,哥哥才不会这么积极呢,至少会跟我们吃完饺子洗个澡啥的才出门,我猜,应该有别的急事吧。”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急事呀!你哥哥也真是的,什么都不说就出去,也不给我们个交代!”
徐梓涵念叨了几句,也懒得去纠结太多,摆了摆手,招呼大家趁热吃饺子,“好了,不管那个臭小子,回头再给他下一锅吧,我们先吃吧。”
其他人都开始动筷了,就只有纪宛恬还纹丝不动地杵着,目光望着陆灏临消失的方向,神色有些怔然。徐梓涵见她半晌不懂,拉了拉她的手,疑惑道:“宛恬,你怎么啦?”
纪宛恬回过神,挤了丝笑容摇了摇头,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算了,管他去哪里,跟她又没啥关系。而且他出去才好呢,最好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她也乐得看不见他这个粘人精。吃过晚饭,徐梓涵拉她去花园散步顺便消食,陆晨唯也去了,母子俩走在前边,天南地北地聊着天,气氛和乐融融。纪宛恬跟在后边,脑袋半垂着,刘海遮住大半的神色,若有所思的样子。注意到她异常的沉闷,徐梓涵和陆晨唯交换了个眼神,十分默契地掉头走到她身边,徐梓涵率先问道:“宛恬,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纪宛恬一愣,下意识地否定,“没有呀。”
当然也不是真的没有,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只是心里多了几分惆怅,带着淡淡的不安,不过,这种负能量的小情绪哪好跟人家倾诉,只能自己自行消化。陆晨唯盯着她的眼睛,显然不相信的语气,“还说没有呢,从哥哥出门开始,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哥哥不在,让你不高兴了?”
纪宛恬心头一慌,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真的没有呀,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就别骗我们了,我和妈妈都看出来了。”
陆晨唯抓住她的手,十四岁而的少年,身量已经和她差不多高,晶莹的双眸平视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宛恬姐姐,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千万别憋着,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的。”
徐梓涵也附和道:“晨唯说得对,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们说,不管怎么样,我和晨唯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被这两人郑重其事地关心着,纪宛恬心里一阵热乎乎的,感动之余,又有些难以言喻的羞惭,这本来是她自寻苦恼,却没想到自己无意释放出来的负能量,把他们也给波及到了。梳理好情绪,她扬起笑脸,感激地说道:“我真的没事,谢谢你们的关心。”
见她执意不肯说出来,徐梓涵和陆晨唯相觑了一眼,也没有逼她坦白,便安慰她道:“没事就好,要是有什么问题,记得一定要跟我们说。”
“是呀,宛恬姐姐,我们已经把你当成自家人了,你也是,千万别把我们当外人哦。”
纪宛恬更是感动不已。凭心而论,除去陆天泰,陆家的人,包括艾瑞克在内,全都对待她蔼然可亲礼遇有加,就连陆灏临,在她有困难的时候,也会以他独特的方式帮助她。虽然捐赠骨髓是她自愿的,也从不求回报,但这世上不知恩图报的人太多了,陆家人能这般待她,她是打心里地高兴并且感动的。正聊着,负责照顾陆晨唯的家庭医生到了,佣人过来请陆晨唯回屋做体检,人一走,现场就剩下了徐梓涵和纪宛恬两人。少了陆晨唯这个小话叨,空气都静了许多。纪宛恬怕徐梓涵觉得跟自己呆一块太闷,正要挖心思找话题,就听到徐梓涵忽然道:“宛恬,谢谢你。”
这话来的突然,纪宛恬怔住,疑惑地望着她。徐梓涵望着陆晨唯离开的方向,目光定在少年渐行渐远的身影上,眼神柔软而慈爱。过得片刻,她才收回视线,转而望向纪宛恬,温婉地笑了一笑,说道:“虽然我之前已经跟你郑重地道过了谢,但每次看到晨唯健健康康地,活生生地在我身边,我都忍不住想再次跟你道谢,谢谢你,宛恬,因为你,我们一家如今才能齐齐整整地尽享天伦之乐,我真的很感激你。”
纪宛恬很少被人家这么正儿八经地感恩戴德,难免就有些手足无措,干巴巴地回道:“不用客气,这不算什么的……”徐梓涵拉住她的手,真诚地说道:“对我来说,你就是我们家的大福星呢。”
纪宛恬继续谦虚着,“阿姨,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能帮助你们,也是我的福气。”
“我是说真的。”
徐梓涵一本正经地说道:“晨唯发病的那几年,我们用尽几乎所有的办法,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因为这事,家里的氛围变得非常沉重,我和晨唯的爸爸,爷爷,还有灏临……每天都过得非常焦灼,生怕晨唯顶不到找到骨髓的那一天……”纪宛恬不知说什么,只好反过来握住她的手,无声地给她安慰。想到曾将那些痛苦折腾的经历,徐梓涵眼角不自觉泛起了红,声音都多了几分梗塞,“别人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实在是太残忍了……你的出现,就不仅给我带来了希望的光明,还拯救了我的人生……我简直不敢想象,没了晨唯,我的下半辈子该在怎样的痛苦和思念中度过……幸好,老天待我不薄,将你送到了我们的面前。”
纪宛恬听得心里动容,柔声宽慰道:“这也说明晨唯福大命大,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过这么一劫,我相信,晨唯以后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但愿如此吧。”
徐梓涵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叹气道:“我身体一直不太好,养了这么多年也就是这样,这孩子偏偏继承了我的体质,一点点风寒都能让他感冒发烧,从小就离不开药,对他,我是愧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