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灏临的声音不大,却很沉,隐隐携着暴风雨来的前兆。纪宛恬心里打了个扑棱,脑子还没想清楚,求生欲已经驱着她迈开双脚走过去。察觉到她的动静,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凌寒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继续前进。纪宛恬顿时愣住,刚要回头,眼前视线猛地一晃,就被另一股力量扯过去,脸蛋狠狠撞上一堵坚硬的胸口,疼得呲牙咧嘴,眼泪直冒。听到她的痛呼声,凌寒一惊,忙松开了手。陆灏临把人抢到自己怀里,沉眸直视凌寒的眼睛,俊逸的眉眼上寒意冷冽,不见半点温度。场面变得一触即发,纪宛恬捂着鼻子,忍痛打破了沉寂,“两位,你们先别忙着眼神杀,要不我们上楼先喝杯茶再聊?”
这两人她哪一个都赶不走,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通通请进门了。虽然现在时间不早了,但也保不准有人上下楼,上次纪霞芬娘俩来家里闹,学校这里已经有了些传闻,再让人撞见这两人对峙的情景,谁知道会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她自己倒无所谓,但小希还住在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人言可畏。听了她的提议,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都保持沉默没说话。瞧着这是意见达成统一了,纪宛恬抹了把脑门上的虚汗,挣开陆灏临的手,率先走向楼梯口。单位步梯房一般公摊都小,相应地楼梯开的不宽,最多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行,纪宛恬刚走了几步,就被跟在身后的凌寒追上,和她并肩前行。她没怎么在意,反正和谁一起走还不是走,可在最最后面的陆灏临却被刺到了眼睛。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潜移默化中,也认定她就该围着自己转,看到她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即使不说不笑连个眼神交流都没,他也心生燥意,不爽极了。当即长臂一伸,从后面扯住纪宛恬的领子,像拎小鸡一样地重新拎到自己的身边,强迫她跟自己一起走。面对他这种幼稚的行为,纪宛恬只能无语望天,想吐槽都不知该从哪里下口。凌寒那边的反应倒不大,只是回头深看了眼陆灏临,自己依旧走在最前面。听到开锁的声音,纪佑希知道是姐姐回来了,忙穿上拖鞋迎过去,门一打开,就被外面矗立的三人吓了一跳。纪宛恬站在最前面,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放进包的钥匙,两个男人站在她身后当背景,同样高大的两道身形,像两座小山似的,活生生地将原本并不算矮的纪宛恬衬出了几分娇小的感觉。这两个人中的凌寒纪佑希很熟,而另外一个脸很生,但隐约之间又有点莫名的熟悉感,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正打量着,纪宛恬出声换回了他的神,“小希,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和他们谈点事情。”
纪佑希看了看凌寒,又看看旁边面容俊冷的陌生人,点了点头,依言回了房间。他实在是好奇另外一个人的身份,琢磨半响,还是走到卧室门开了条缝,躲在门背后偷听墙角。客厅里,三人分别坐在不同的沙发上,围成三足鼎立的局势。如冰般冻结的气氛总是要有人打破的,凌寒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茶,陆灏临翘着长腿玩手机,而坐在两人中间的纪宛恬则沉默地等着有人先说话。但那两人显然更能沉住气。所以,纪宛恬不得不主动跳出来,“额……凌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凌寒正在晃神中,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不答反问,“这段时间,你一直拒绝我的邀请,他就是那个原因吧?”
自从上次送她回家后,凌寒每天都有发短信打电话约她,但每一次都被她拒绝了,他试着问过原因,她却没详说,只说有事。要不是怕唐突了她,他早就想亲自登门拜访问个究竟了。这话说的也没错,纪宛恬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凌寒笑了笑,目光望向对面的陆灏临,问道:“他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
纪宛恬马上否定,顶着陆灏临意味深长的视线,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呃,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普通关系。”
“真的吗?”
凌寒凝着她,眼里渐渐有了亮光。纪宛恬斟酌了下措辞,说的更为准确了些,“其实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他是我老板吧。”
凌寒愣了一下,眼里多了几分疑惑,不明所以地看她。纪宛恬却闭口不谈了。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这事说来话长,她连最亲近的弟弟都没有和盘托出,如果对象换成凌寒,不知怎么的,她越发有种难以启齿的尴尬。诚然,她一开始用自己的骨髓救了陆晨唯,这是件英勇的光荣事迹,现在也是为了防止陆晨唯病发,所以她才接受(被迫?)陆灏临的邀请在陆家住下来。纪宛恬个性大大咧咧,还有些粗神经,但骨子里仍是个极为传统的人,一个女孩子就这么住在别人家里,说出去总归不太好听。所以她暗求凌寒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看在她有难言之隐的份上,就这么揭篇算了。而凌寒也确实看出她面露难色,虽然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打算追根究底了,他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情。于是他再次确认,“真的不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们不是恋爱关系?”
纪宛恬屋里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坦然地迎向他的视线,说道:“真不是,我其实……”“纪宛恬,你就是生我的气,也不用这么急着跟我分手吧。”
陆灏临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纪宛恬和凌寒都愣住,目光唰地看向旁边的陆灏临。陆灏临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唇角微勾,笑容有几分邪肆轻佻,“我承认,我刚刚对你发脾气是我的不对,不过,你也没必要就为了这点小事发这么大脾气吧?”
纪宛恬眼睛都瞪圆了,搞不懂这货又在搞什么名堂。凌寒皱了皱眉,凝声道:“比起你,我更信宛恬的话。”
言下之意,他只接受纪宛恬的说法。陆灏临冷笑了一声,“女人闹脾气时说的气话能当真吗?她说要分手是她那边的事,我可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