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发脾气的叫声又尖又锐,程奇枫听得不耐,眼底滑过一丝厌恶,再开口时,声音冷了几分,“我想起公司还有事,待会你自己回学校吧。”
闻言,何梦瑶顿时慌了神,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可你昨晚明明答应了我,待会陪我去买钻石项链的……”程奇枫低头看了眼腕表,敷衍得很随意,“下次再说吧,今天不行。”
说完也不管她如何挽留,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何梦瑶又气又急,想上前拦着,可又怕激怒了男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这些成天穿梭于花丛中的公子哥,早就被女人惯坏了,除非还没玩腻,否则分分钟翻脸无情,根本不会给你讲什么怜香惜玉,她不傻,看得出程奇枫现在就是铁了心不想搭理她,这会缠上去,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会适得其反。盼了一晚上的钻石项链就这么飞走了,何梦瑶心痛得就跟在油锅里煎着似的,浑身都不对劲,一想到这事的源头都是纪宛恬引起的,更是恨得牙都咬碎了。这个纪宛恬,平常在班里抢她风头就算了,出了学校还来坏她的事,简直比阴魂还讨厌!要不是因为纪宛恬,程奇枫怎么会数落她?她又怎么会惹程奇枫不高兴?她的钻石项链更不会跑了!何梦瑶气得脑子发涨,完全没意识到,这完全都是她自己作的,如果不是她的盛气凌人引发了程奇枫的反感,她今天确实能如愿以偿,也不至于这么快遭烦。另外一头,纪宛恬回到包厢时,陆灏临已经买完了单,连菜都打包好了,翘着腿坐在那,心不在焉地等她回来。纪宛恬走过来,目光扫过那几份包装精美的食盒,不由愣了一下,疑惑出声:“陆灏临,刚刚不是还剩挺多菜的吗?怎么才这么点?”
根据她先前的估算,那么多的菜,就算两碟拼装一盒,少说也能装七八盒,可这才区区四盒,根本就货不对量嘛!陆灏临正想着事情,闻言放下脚,慢吞吞地应着,“哦,我刚刚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委屈我的爱车载你的残羹冷炙,所以就让人全撤了,这些都是重新做的。”
纪宛恬目瞪口呆,看了看那几盒还烫手的食盒,又看看陆灏临,明显不信的眼神,“你逗我玩的吧?炒菜都不要时间的吗,哪有这么快的?”
她去洗手间前后也就十来分钟,除非这家店是预先做好的快餐店,否则根本不可能这么迅速。陆灏临瞧了她一眼,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调,“这有什么难的,直接截胡别人的菜不就成了。”
纪宛恬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深吸了好几口气,十分认真地建议,“陆灏临,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回去补一下小学语文。”
这话听着新奇,陆灏临被挑起兴致,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一首千古传诵的古诗,非常值得您怀着虔诚的心背诵并永铭在心。”
陆灏临愣了一愣,很快就听懂了她的意思,立即黑了脸,沉声道:“纪宛恬,你肚子里头是不是除了胃,其他装的全都是胆儿?不要以为我给了点好脸色,你就可以大放厥词开染坊。”
听出他是真生气了,纪宛恬却毫无畏惧,坦然道:“我只是觉得,不管是什么理由,浪费始终就是可耻的。”
这连可耻都用上了,他被激怒,嘲弄地着看她冷笑,“还说上劲了是吧?你搞清楚,这是我买的单,既然是我付的钱,要怎么处置都是我的自由吧?如果不是我,你能进这家店的大门?置喙我的行为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整明白,自己到底是沾了谁的光才能享受这里的待遇!”
这些话就像一把最尖锐的钢针,纪宛恬被戳了个措手不及,难堪至极,仿佛被人兜头泼了桶冰水,只觉得浑身都泛着冷,忽然就答不出话来了。过得一会儿,她僵硬地牵了牵唇角,自嘲道:“也是,我这个蹭吃蹭喝的,哪有资格对你说三道四。”
其实她生气的缘故,并不只是陆灏临忽然撤了那些菜,还因为陆灏临没信守承诺,明明都答应过会给她打包了,这会又趁她不在场时违背诺言,这让她心里不由愈加气闷。平常互相斗嘴斗习惯了,她渐渐地对他就没那么多顾忌,说让他去背古诗,本来也有开玩笑的成分,没不料却惹得他发这么大的火。不过她不打算退步,也许她说话方式不对,可陆灏临也不无辜。气氛变得僵持, 陆灏临绷紧唇角,阴晴不定地盯着她看了半响,冷冷开口:“这么喜欢说教,当初报什么外语系,直接考师范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就好了。”
纪宛恬正要与他争执,可话还没到嘴边,就被他不客气地打断了,“我赶时间,没空听你废话,走不走随便你。”
说着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疾步走出包厢。纪宛恬愣了一愣,等反应过来,忙拿了包跟上去,快到扶梯口时,她记起桌上的食盒还没拿,连忙转身折回包厢,提起来就是一顿百米冲刺。她到的时候,陆灏临已经在扶梯口等了一会,正不耐地皱着眉,忽然瞥见她抱着那几个食盒朝这边跑来,心中一动,心里郁躁仿佛水蒸气遇到了烈日,霎时气化,莫名地心软下来。还以为她耍脾气不跟自己走了,原来是回去拎东西了。他心情不觉放松,等着她走到跟前,却习惯性地刻薄,“纪宛恬,你脑子是不是里除了钱就只记挂着吃?嘴巴干什么用的?走之前就不能先打个招呼?而且这菜是我花钱买的吧,我有允许你带走吗?”
纪宛恬脸色一红,尴尬地抱紧食盒,好一会儿才呐呐地争辩:“可你也没不准我带走啊……”他心里已然原谅了她刚刚的冒犯,面上却不露分毫松软,越发讥诮地问,“你还强词夺理上了,怎么的,你的舍友该不会都没吃饭,就眼巴巴等着你送外卖?”
她不说话了,只低下头默默任他嘲。陆灏临本来还想再挖苦她几句,可瞧她这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样,顿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不仅说不出来,心口还有点酸酸涨涨的感觉,搅得他很不舒服。其实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可他就是较劲上了,就是受不了她一点点的指责,但凡她刚刚肯示弱一点,对自己好言两句,他也不是会这个态度。可局面已然这样,他也拉不下脸去解释什么,盯着她看了半响,一言不发地扭头走下楼梯。两人一路无言,车子很快开到学校,缓缓地在校门口停下来。纪宛恬一手抱着食盒,另一只手去够车门,正要推开,冷不防听到陆灏临说,“我今天和你出来吃饭的事,不许告诉艾瑞克。”
纪宛恬动作一顿,不解看向他,“为什么?”
陆灏临没解释,只强硬地要求,“没有什么为什么,这是你主人我的命令。”
开玩笑,要是被艾瑞克知道自己今天特意跑出来,就是为了找这土包子吃饭,他还要不要面子了?这货先前就一直认定他对纪宛恬不一般,只不过都被他无情否认了,现在又如此这般,跟自砸脚跟有什么两样。他才不想这么快被那个中年男人看笑话。纪宛恬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做这个要求,不过她觉得无所谓,所以也没多问什么,听话地点点头,推开门下车。回到校宿舍时,已经是午时过一点,舍友们都已经吃过了饭,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聊八卦,舍长陈潇最先发现纪宛恬的影子,哎呀了一声,笑着说道:“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居然把您这个大忙人给吹回来了。”
被陈潇这么这一说,其他人纷纷看向门口,七嘴八舌地笑道:“哟,这不是劳模吗?终于舍得回你的寒舍啦。”
“再不回来看我们两眼,小心我们合伙排挤你噢!”
纪宛恬以前身兼多职,除了上课和睡觉,其余大部分基本都在打工,留给学业的时间就少得可怜,为了保证奖学金,她不得不见缝插针地凑时间温习功课,通常中午一吃过饭,就会去图书馆自修复习,很少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宿舍,自从两个多月前,她以工作为由搬出去后,就更加见不到人影了,舍友们习惯了她的消失,这会忽然瞧见她,就免不了一番打趣。纪宛恬笑着和她们一一打了招呼,有人注意到她手里提的食盒,好奇地问道:“宛恬,你手里拎的什么呀。”
纪宛恬将食盒放在桌上,回道:“这是菜,带回来孝敬你们的。”
季晓晓闻声从洗手间出来,眼尖地瞥见食盒上的餐厅LOGO,顿时瞪大了眼,耷拉着拖鞋一溜烟蹿到跟前,惊奇道:“这不是金丝鹭吗?”
被她叫声引起了兴趣,其他人也聚过来,对着食盒外包装一番评头论足,很快一致认定,这确实就是那个以贵闻名的金丝鹭餐厅的出品。季晓晓率先问出大家的疑问,“宛恬,那里的东西可不便宜,你这些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