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纪宛恬觉得自己过得相当憋屈,被迫给陆灏临当丫鬟就算了,还要忍受这厮的精神鞭笞和毒舌攻击,要不是承担不起失业风险,她真想照着对方的脑袋就是一顿爆锤!她在这边忍声吞气憋得快出内伤,丝毫没注意到,那厢有一干吃瓜群众正津津有味观摩着自己和陆灏临。“我没有眼花吧,这还是我们的大冰山陆大少爷么,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
林羽熙一胳膊攀上旁边的纹身壮汉,盯着那边啧啧称奇,陆灏临是圈里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常约出来玩,大家都是左拥右抱女伴成群,卿卿我我好不快活,相比之下,陆灏临就冷清多了,每次都孤家寡人地出场就算了,还不许他们安排的女人靠近,赤果果地嫌人家香水味太重,污染了他呼吸的空间。现在忽然出现这么一个女孩,不仅能近身伺候,还和他打情骂俏,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陆大少爷总算开窍,终于不屑做单身汪了?尹正麟摸了摸下巴,笑得异常不怀好意,“原来灏临跟我一样,也好童颜款的,这小子品味不错啊。”
“得了吧,灏临可比你强多了,至少人家那妹子是纯天然的真货。”
林羽熙斜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挖苦嘲讽,“说起来,我也是挺佩服你的,你那群网红女友的脸,我是次次看次次忘,亏你还一如既往地喜欢这些流水线作品,还能准确地叫出她们的名字。”
“女人么,关了灯不都那样,差不多就得了。”
身旁的一群同伴被他逗笑了,纷纷调侃着:“尹少爷,既然您这么不挑,之前干嘛要拒绝周家的联姻?反正娶谁不是娶,差不多就得了。”
“就是,周家那位长得漂亮不说,又是名门千金,可不比你的丽达萌萌小昭高级多了?”
被这伙人七嘴八舌吵得心烦,尹正麟大手一挥,不耐道:“别跟我提那个疯女人,成天呜呜渣渣跟吃了炸药似的,白送给我都不要,更别说娶回家当老婆了。”
在场的这伙人,全都是江城含着金钥匙出来的阔少,也是跟陆灏临从小绑一块长大的哥们,平常什么好事坏事都会参一脚,对彼此的情况也十分了解,聚在一起就少不了互相逗乐埋汰。一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阵,林羽熙捏起酒杯喝了口,余光瞥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兴致勃勃地问,“欸,你们说,要是我把灏临和那妹子拍下发给席薇儿,她会不会冲过来砸场啊?”
尹正麟推了他一把,没什么好气地警告,“发什么发,你是嫌太平日子过腻了还是怎么的?那女人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准你前脚刚发照片过去,后脚她就提刀冲过来砍人了。”
林羽熙摸了摸脑袋,仍是嬉皮笑脸地,“你说她会砍谁?”
“还能砍谁,当然是砍你这个叛徒!”
尹正麟目光扫向对面的两人,那边,陆灏临正靠着沙发,怡然自得地享受纪宛恬的投食服务,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纪宛恬被激得面红耳赤,却也不敢反抗,只能敢怒不敢言地偷偷甩眼刀子。他笑了一下,朝那边努努嘴,示意众人都看过去,“瞧见没有,我们什么时候见过灏临这模样,他能让那妹子受欺负?”
林羽熙观察了会,而后点了点头,“嗯,你说得有理。”
别看陆灏临把那姑娘气得横眉竖目,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越是欺负得狠,就代表陆灏临越待见那人,不然他才懒得搭理。如果事后揪出席薇儿是自己招来的,就陆灏临睚眦必报的个性,能不收拾自己?席薇儿要真带了的刀来,铁定是往他身上招呼的。想到这里,林羽熙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他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难得遇着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蠢蠢欲动地就想倒腾出点火花看人笑话,可又怕拿捏不好分寸,回头真让陆灏临砍了就不划算了。斟酌片刻,终究还是畏死的心理占上风,他又看了那边的人一眼,郁闷嘟囔着,“灏临也真不厚道,有了妹子也不给我们介绍。瞧他们这亲热劲,认识该有一阵子了吧?”
“谁知道呢。管他的,只要灏临高兴就好。”
尹正麟大老粗爷们一个,对这些琐屑的八卦兴致缺缺,也无意深究。见他不欲多说,林羽熙没再继续探讨,转了话题聊别的。林羽熙放弃搞事,却不代表其他人不想搞,包厢的另外一个角落,有人却正偷偷进行他想做的事,将纪宛恬喂水果那一瞬间拍下,打开微信,将照片发给了另外一个人,并附上信息————“薇儿,这是怎么回事呀?陆少怎么又跟上次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了?”
此时的化妆间里,席薇儿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丝绒贵妃椅上做美甲,听到手机响起的声音,摸过来随意瞥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她脸色骤然一沉,霍地站了起来。美甲师正帮她贴着亮钻,被她冷不防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一抖,贴钻工具哗啦啦掉到了地上。见席薇儿脸色难看,她心里疑惑,忍不住问,“席小姐,您怎么了?”
席薇儿没出声,目光凶狠地盯着手机屏幕,忽然扬起手,劈头就砸了下来。手机撞到坚冷的瓷砖,发出碰的一声巨响,弹出了老远才停下来。美甲师惊叫了一声,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也不敢再多问,慌忙收拾东西赶紧出去。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经纪人珍姐闻声从外面走来,正好拦住走到门口的美甲师,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美甲师哪知道席薇儿忽然间抽的什么筋,摇了摇头,提着工具箱匆匆离开了。珍姐莫名其妙,看了眼屋里的人,推门走进来。路上经过席薇儿摔在地上的手机,她随手捡起,正好看到屏幕上的照片。被这么狠摔,手机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裂了一个边角,所以,她很快认出照片里的人,也迅速了解席薇儿发怒的缘由。珍姐挑了挑眉,踩着高跟鞋走到席薇儿身边,将手机放回到茶几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就是张照片么,为了这点小事就发火,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席薇儿阴森森地看她一眼,咬了咬牙,恨声道:“珍姐,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样?你追了陆灏临这么多年,人家什么时候搭理过你?”
珍姐随意往旁一坐,大长腿叠起,优哉游哉地泼凉水。席薇儿被噎住一下,嘴硬地反驳,“那是他对我了解不深!只要他肯给我机会,我会证明我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我看你还是死心了吧,人家压根就不喜欢你。”
珍姐摸出烟盒,娴熟地给自己点了一根,“上次你巴巴地跑去机场给他弟送行,可结果呢?人家承你的情了吗?”
席薇儿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珍姐呼出一口烟,懒洋洋地说下去,“不仅不承,还让保镖跟你的人大打出手,是吧?”
“……”珍姐眯起眼睛,忽然笑了一声,“薇儿,你平常也算个机灵人,怎么一碰到陆灏临就变傻了?就你这赶着白送上门的肉,哪个男人稀罕吃?”
席薇儿咬紧了嘴唇,憋得脸都青了。上次去机场送陆晨唯,她本想着找机拉近和陆灏临的关系的,谁知近乎没套着,反而激怒了陆灏临,双方人马轰轰烈烈地干了一把,把机场的保安都招来了。当时围观的乘客不少,其中好死不死地还有几个娱记,拍了照片,添油加醋地写了不少报道想发出去,幸好她团队反应及时,花了一大笔钱才压下来。事后,她被老板狠批了一顿,说再有下次就直接雪藏处理。要是放在两三年前,席薇儿才不会忍这口气,但形势比人强,席家现在每况愈下,集团年年亏,几次大投资都亏得血本无归,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老板也是个势力的,见席家今时不同往日,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要不是这些年她给公司挣了不少钱,如今也算有代表作品的二线小花,早就被新人挤去蹲墙角了。娱乐圈现在人才辈出,粥少增多,没靠山,根本不会有任何好一点的资源,她家现在是指望不上了,不想降价赔笑拉人脉,就只能死死地攀住陆灏临这棵大树。左思右想了一会,席薇儿拿起茶几的手机,划开屏幕,阴沉不定地盯着界面上的两人。她认得纪宛恬的脸,上次在机场,这女孩也在,这是陆晨唯的骨髓捐献者,目前暂住陆家。刚得知这些消息时,她虽然心里不爽陆灏临家里多了个女人,但也没怎么在意,她一向自视甚高,区区一介贫民女,还不够格对她造成威胁,陆灏临这么挑剔的一个人,也不可能和乡巴佬发生什么。然而反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昨晚的慈善晚宴,她因为拍戏腾不出空就没去,结果宴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给她通风报信,说陆灏临带了女伴过去,两人全场几乎影形不离,很亲密的样子。她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她抢男人,结果照片发过来一看,就是纪宛恬。昨晚一起参加晚宴,今晚又粘在一起,陆灏临居然还吃那女人亲手喂的水果……席薇儿咬紧牙,只觉得心尖上蹿出一股尖锐的恨意,压都压不住。忽然拿起手机和包,气势汹汹地往外门外赶。见她面色不对,珍姐怕她闹出什么事来,跟着起身问,“你这是要去哪?”
席薇儿着急离开,顾不上多说,直接丢了句“去收拾贱人”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