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刀时,她听见“咚”的一声!她伸手一摸就发现他后脑处好大一个包。所以他说头晕也是因为这!他略低头任她检查,终于解释说:“之前你问我,我也不好判断想吐是因为头上的伤还是手上,所以才没有……”他顿了下,“你的鞋呢?”
他才发现她赤着脚站在冰冷地面上。夏恩宁早忘了这件事了,她干脆将手术台上的灯拉过来照在他头上,一面说:“下楼梯时掉了,你别动。”
他沉着脸却站起来:“现在这种季节你赤脚走来走去不怕感冒!给我上楼!”
“你的头……”“没事!”
他的话严厉起来,“夏恩宁,警告你,别以为出院了我就管不了你,到哪里我都是你的主治医生!马上给我上楼!”
他一生气,顿时又有些头昏脑涨。“三哥!”
夏恩宁见他整个人一晃,几乎本扶住他,回头叫,“丁秘书!”
门一开,丁柏汝匆忙入内,手里还拎着那双女式拖鞋。其实他早就捡了守在门口,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不敢轻易闯入。此刻他冲过来帮忙扶住沈司洲,将拖鞋交给夏恩宁。她弯腰套上拖鞋。听沈司洲很是不快:“没让你进来。”
丁柏汝说不出话。夏恩宁没好气说:“丁秘书不进来你就摔地上了!”
他微闭了眼睛,话,仍是警告丁柏汝:“以后我没叫你,就算我摔地上,你也不准进来!”
好端端的,又发什么脾气!上楼。丁柏汝将他扶上床就再不敢逗留出去了。沈司洲用绑着纱布的手背扶了下额头。夏恩宁忙靠近问他:“晕得厉害?”
“嗯。”
他应,“被你气的更严重了。”
她语塞。他说:“上来。”
什么?“上来。”
他重复一句。夏恩宁有点生气,才想说她不睡这里。他突然又说:“五分钟。”
她站在床前很是犹豫。沈司洲到底睁眼看向她,拧眉说:“非要我过来拉你。”
他的手都缠成这样了,还拉什么!大约除了头晕还头痛,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呼吸略急,是心率有点高。明显轻微脑震荡的表现,谅他也不能做什么。夏恩宁深吸一口气,终于爬上床。“进来。”
他低头凝视她。她不矫情地钻进被子里。他依靠手臂力量将她整个人往里搂了搂。她本能想要推开他。被窝下,冰凉的脚却被他用腿夹住。她猛吃一惊,下意识抬眸。他略微蹙眉闭着眼,仿佛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轻笑说:“还冷就抱紧我。”
秋日夜晚,她赤脚在冰冷地面站了很久,两只脚都已经冰冷。他都知道!他却连关心她的方式都那么霸道!她却还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此刻,她突然无比喜欢这样的沈司洲!“以后就那样叫我。”
他又说。她疑惑望着他。“就喜欢听你喊我三哥。”
依稀记得刚才在楼下手术室,她情急之下喊的那声“三哥”。鼻子一酸,她俯身就抱住他:“可我不喜欢你为了我做那样的事!”
这一晚上,她几乎快吓疯了!那时得知温谨言出车祸,还差点瘫痪,她只是内疚和担心。但今晚,却是害怕!下意识收紧手臂。沈司洲低眉垂目:“那你喜欢什么?”
她抬着下巴,狠狠道:“我喜欢你吻我!”
而后,恋恋不舍地松开,长眉几乎拧成结:“剩下的留着明天再说。”
大约是因为兴奋,他此刻头痛得厉害,手也痛得厉害!好在,她冰冷的脚已经有了暖意。他却仍不打算松开,蹙眉将额角抵在她削肩,低语道:“现在换你吻我五分钟。”
夏恩宁:“……”他终于搂进她,浅声低语:“睡吧。”
她有点气结。说好五分钟,他看来早就忘了这件事了。不过看他闭着眼睛还紧拧着眉头的样子,夏恩宁到底还是安分缩在他怀里没有推开。他的被窝很温暖,早上醒来夏恩宁的鼻尖都有了一层薄薄的汗。她蹑手蹑脚爬起来回房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正好刘阿姨送早餐上来。“阿姨,我来。”
她快步过去。刘阿姨却躲开说:“别,夏医生手上也有伤,先生嘱咐了别让你动手,不过你可以帮我开下门。”
夏恩宁忍不住一笑。推开门。沈司洲也醒了。刘阿姨放下吃的就出去。他却始终睨着她看。“看什么?”
她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轻笑:“就说你穿裙子更好看。”
她有些得意坐在床边。他说:“真香。”
她将鸡丝粥盛到小碗里,一面笑:“那当然,刘阿姨的厨艺还用说吗?”
“我说你。”
夏恩宁的动作微滞,一点不矫情地笑:“你是在夸你买的沐浴露吗?”
他微嗤,翻身下床。“去哪?”
她抬眸。他低头闻了闻,皱眉问:“没洗澡是不是有点臭?”
她惊讶站起来:“疯了,你现在怎么能洗澡!”
“唔……出过汗,难受,你说怎么办?”
他的眸子盈盈望着她。她几乎快笑出声来,这么明显的意图!“我给你擦!但先吃早饭!”
他终于有些得意地笑。听话地坐下。夏恩宁见他微微拧了拧眉心,她俯身端了碗问他:“头还疼?”
“有点晕,两三天也正常。”
他说得坦然,像个大爷一样靠在枕头上看着她。夏恩宁愣了下,才想起他自己是吃不了了。她正打算换左手端住碗,却见他将两只缠着纱布的手伸了过来,小心捧住碗。她下意识想要躲。他干脆用了力:“你左手别使劲,我端着就好。”
他自己都这样了,还记着她的伤!“愣什么?快喂,饿了。”
他催促她。她嗤的笑,拿起勺子吹凉了送到他唇边。他低头喝粥,突然问:“昨晚温谨言找你说什么?”
温谨言么……其实那些话,对她来说早就不重要了。她不说话,他又说:“告我的状,是不是?”
夏恩宁低头吹了吹,坦然说:“没告你的状,他说了些事实。”
“什么是事实?”
他认真起来,气场都变了。她莞尔:“你知道他为什么需要我,却没告诉我,所以你也是在利用我。”
果然,他的眸色深了。她继续说:“温谨语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冷了:“本来就是同一个圈子的事,我是在美国长大的。”
她抬眸望着他:“所以你真是因为温谨语的事才来樟城的?”
他抿着唇,坦荡道:“不管她是不是会出事,樟城我也迟早会来的。”
夏恩宁不再说话,默默喂完粥。从他手里接过碗放下,她这才开口问:“你跟温家,到底什么恩怨?”
沈司洲坐直身体,认真睨着她:“我也还是那句话,你现在以什么身份问我?”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毫不迟疑替她说:“我和温家的恩怨,你一旦知道,是要和我共同承担的。只是鉴于你和温谨言还有婚约在身……宁宁,我沈司洲向来不是小气的人,但这件事,需要你处理干净!”
“我会的。”
“那就等我伤好去领证,把结婚证挂我办公室门口展示三天!”
“你不要脸!”
“你不愿意?”
他撑起身,深邃眸子沉着光。夏恩宁霍得站起来,指着他:“你给我等着!”
下楼火速吃了点东西,上来却不见了沈司洲。洗手间却传来“咣当”一声。夏恩宁冲进去:“三哥!”
他叼着牙刷,脚边的牙刷杯还打着转。她终于松了口气,有点责怪他:“干嘛突然跑来刷牙?”
他说:“方便吻你。”
服了!他上下打量她,轻笑:“看来是准备来帮我擦身了?快点,熬不住。”
她没好气上前,问他:“哪条毛巾?”
“灰色那条。”
她放水,帮他捡起牙刷杯,递给他过水、漱口。他始终站着低眉垂目望着她,唇角漾着笑。睡袍下,清晰可见她的吻痕。她将目光移开,试了试水温,取了毛巾帮他擦拭。“你不会在想着把我开了吧?”
她吃一惊,这才发现她的手指就像手术刀在他身上每一寸游走!该死的职业病!呵呵,她干笑几声转去背后。他还不停嘴:“找个医生女朋友还真是轻车熟路,男人身体也见多了吧?”
她轻笑:“那当然见多了!”
他蓦地拧眉。她又说:“但三哥最好看!”
他轻描淡写“唔”了声,早已心花怒放!这些年也见过太多女人,听过太多情话。却只有夏恩宁,把每一句情话都说得那样恰到好处又深得他心。他话语低沉说:“顺便也想换条裤子。”
“嗯。”
她很顺然地。……沈司洲已经连请了三天假,所有人都不知道澜湾什么情况。就连院长的电话也始终是丁柏汝接的,从未转到沈司洲手里。院里难免有传闻说其实沈主任和夏医生一起出去旅行了,毕竟温谨言出差回来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是那晚上夏恩宁被经济送入医院抢救的事在院长的严格命令下,没有从急诊外传。温谨言也已经三天没联系上夏恩宁了。孙雪瑜见他从集团出来从车内下去:“小言!”
他站住脚步:“妈,您怎么来了?”
秘书陈欢颜识趣走开了些。孙雪瑜这才说:“既然夏恩宁都是这种态度,你为什么还不放手?”
温谨言的脸色有点冷:“至于我为什么要娶宁宁,我已经跟您解释过多次,以后也请您别问了。”
“她现在就是躲着你,还不明白吗?”
孙雪瑜异常气愤。温谨言抬手看了看时间,说:“她怎么想没关系,夏叔叔保证婚礼她会来的。”
他相信夏恩宁有自己的判断,迟早会知道沈司洲接近她别有用心!……陆少白傍晚来澜湾时,夏恩宁正给沈司洲做检查。“怎么样?”
他迫不及待冲进地下室。夏恩宁重新包扎,一面说:“没事,伤口结痂得不错,头上的包也消退了。”
陆少白松了口气。沈司洲这才抬头问:“你怎么突然来?”
“哦,大事!”
陆少白这才想起来的目的,忙说,“三嫂,你和温谨言的订婚取消了你还不知道?”
是吗?夏恩宁有些意外,下意识脱口:“我爸爸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吧?”
陆少白打了个响指:“正是!说是订婚取消了,直接半个月后办婚礼!”
“你说什么?”
夏恩宁猛地站起来。她知道夏崇云是不会放弃金盛与荣鼎联姻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来一招!沈司洲的脸色难看:“消息公开了?”
“到没有。”
陆少白抿了唇,“我上回随口说找温谨言谈生意,他还真约了我谈,是他透露给我的,不过三哥放心,生意当然不会和他做。”
沈司洲冷笑:“他也未必是与你谈什么生意,他是故意要你带话给我。”
温谨言在警告他,就算他把夏恩宁藏在澜湾,也抵不过夏崇云非要把女儿嫁给温谨言的心!夏恩宁忙说:“不可能的,我不会去的。”
陆少白跟着说:“三嫂你就在澜湾待着,谁要是敢上这里来抢人,我第一个不饶他!”
沈司洲的眉宇紧蹙,他当然相信夏恩宁的决心。但这件事,绝不会就这样简单。温立勋手里会捏着他什么把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