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平野阔，日倚西山斜！”
一个青衫文人挥毫泼墨一蹴而就，字迹刚健，底下众人叫道：“好诗！好诗！”
“好字！好字！”
“就他那样的字也敢拿出来显摆，这些人也不识货，居然还叫好字！”
红衣的女孩翻了个白眼，然后随手将盘子里的一枚瓜子丢了出去，那颗瓜子便飞了过去，不偏不倚从那写了诗的宣纸上穿过去。她对着旁边白袍的男子扬眉：“如何？”
“我们玉儿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这么远也能打中。来，奖励一个糖。”
男子捏起一粒糖送到她的嘴边，宠溺的笑，女孩毫不避讳的咬进嘴里，然后指着那目瞪口呆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字破了个大洞的书生笑道：“哥，你怎么不去，你要是去了，他们这些家伙哪里还敢出来卖弄？”
“你说的不错，华欣公子一出手，这底下的戏，自然就没他们的份儿了，只是，华欣公子是看戏的人，你看见看戏的人往戏台子上去的么？”
冯公子笑的见牙不见眼，旁边坐着的阿阮瞥了他一眼，道：“吃东西也占不住你的嘴。”
听了阿阮的话，冯公子风木林忙献殷勤，又是添茶倒水，又是叫小二送上些茶点来。阿阮也穿着一身红衣，只不过她的红明显娇媚的多，不是华凌身上那种朝气，而是举手投足都带着妩媚。她面上涂脂抹粉，勾勒出一个最媚的样子来，自然不肯为了可有可无的小事毁了形象，倒是华凌占了便宜，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歇过。华欣与华凌自然是坐在了一起，云凰单独坐一边，阿阮坐在了华欣对面，冯公子便凑上去，五个人做一张桌子观战，瞅着底下那些所谓的学子为了个排名闹个天翻地覆。底下各地的学子聚集在一起，自然说哪里话的都有，这样一来，似乎唯有笑迎四方客的望江楼伙计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坐了会儿，也吃饱了，华凌便觉得没意思了，瞅了眼华欣，他还饶有兴致的看，也不知晓看些什么，冯公子不知道在阿阮的耳边说什么，阿阮笑的都眯住了眼睛，云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眼惺忪了，正没意思，只听见有人喊了声：“令狐公子来了！”
底下的人又嚷了起来，跟庙会上挤着去看耍猴子差不多，华凌撇了撇嘴，只见华欣站了起来，笑道：“玉儿，你看，大鱼终于来了。”
华凌站起来往下瞧去，只见底下众人围着一个书生，那书生穿半旧的长衫，带着布巾，但是长相清秀倒真相是戏文里说的那句金玉藏在了破絮里，她本以为这么大名气的人该是一个轻袍缓带的斯文贵族，却不料是个落魄样子。她回头看着华欣道：“哥，他是谁？我们要找的人是他？”
“要是他应下，自然就是他了。”
华欣笑，然后站起来与她一起往下看，底下那些人分两拨，一拨围着那位令狐公子恭维，另一拨则颇有不以为然的样子，华凌问：“他敢不应么？”
“我不知道，不过，要是你去威胁他，他才应下，那我就不用他了。”
华欣笑着看华凌，他这个妹妹啊，可不是好惹的。“那我们就等着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值得别人高看他一眼——他叫什么？”
华凌扬着下巴，满脸的傲气。“他啊，令狐智阳，平遥城人士，两年前来到姑苏，在这望江楼结识了文章显，就是那个四皇子的舅家表哥，然后就一直留在姑苏给他当跑腿，平日里住在杨柳巷——阿阮，你看我就不往那种地方去。”
冯公子扭头去跟阿阮求夸奖，阿阮本来想白他一眼，又怕别人看见有损自己的形象，便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后阴森森的道：“我平日也没见你少往锦绣坊跑，甚至连窗户都爬过·······”冯公子干笑，华凌知道了其中意思，便往下看着令狐智阳道：“这人居然还是那种人么？真是人不可貌相。”
“就是人不可貌相啊，谁知道我们的玉儿不光漂亮，还有一手好功夫呢。”
华欣搂住她的肩膀与她一起坐下，然后给她剥瓜子，一边剥一边问：“玉儿不喜欢那个人？”
“谈不上啊，我跟他又不熟。”
华凌捏起一个吃了，然后也趴到了桌子上，没骨头一般道：“哥，真没意思，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那就先歇一会儿，现在都是些小鱼小虾米，等来了大角色，我再叫你。”
华欣丢了瓜子壳拍了拍手，继续道：“那些官老爷最喜欢附庸风雅，现在不来，等有了些眉目，他们肯定会来的，到时候你就在这里坐着，就能看到大半个朝廷。”
华凌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然后趴在那里抠华欣袖子上的花纹，哥今天穿的这袍子不错，审美品位越来越好了，这花纹也挺好看的，哪家绣房做的来着？华凌一边想一边抠，只听底下又吵了起来，然后就有人叫嚷着要找人评理，华凌有气无力的问了句怎么了，一直站在阿阮后面的闵月装傻的闵月探了探头，道：“能有什么，那些书生为了一句诗吵起来了，说要找人评理呢。”
华凌觉得这些人的脑子简直秀逗了，为了一句诗吵架，还不如回家去呢，正想着，只听见下面有人高声道：“上面那位穿白衣的公子可愿意为我等裁判？”
华凌哗的一下子坐起来，华欣也站了起来，华凌往栏杆处走了两步，问：“你是说要我哥哥来做裁判么？”
“正是。”
令狐智阳含笑点头应道。华凌听了一笑，故意道：“令狐公子才名远播，难道还断不了这句诗么？我家哥哥只怕是不行啊。”
说着还去看华欣一眼，华欣笑着由着她折腾。“有道是百家书百家读，个人见解自然是不一样的，我们也只是请姑娘的兄长代为一观而已。”
令狐智阳笑着对着华欣拱了拱手，华欣还了一礼，然后还是不语。